第4章 小孩子的路

    林以家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暴露在全班的视线下，她似乎做了个短暂的梦，醒来时仍然不知身处梦境还是现实。

    语文老师蔡芳正站在她的桌边，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表面上天不怕地不怕的林以家觉得背后一阵发凉，她可以应对责骂，可以应对冷漠，却无法理解蔡老师嘴角的笑意，并不恼怒，冰冰凉凉，似乎藏着些什么，十几岁的林以家无法理解这种笑。

    直到离开学校那天，在办公室外听到老师的议论，“这孩子是不会有出息的，一个在课上睡觉的野孩子，能做出什么好事来。”她在刹那间明白了那是蔑视，是一种先入为主的成见，完美的隐藏在身份与皮囊之下，就那么轻描淡写的去定义一个孩子，为她定义她本有更多可能的未来。

    可那时候的她还并不了解这些，她首先觉察到了班级里的寂静，然后是同学们小心翼翼的试探的眼神，便率先大大咧咧的笑出了声，“老师，我睡过头了。”“怎么能在课堂上睡觉呢，下次注意点。”蔡老师仍挂着之前的微笑，平平常常的语调，然后转身回到了讲台上，“过几天学校开运动会，刚巧占了课，我就先把这期间的作业提前布置一下，大家不要忘记。”

    盼望已久的铃声忽然响了，大家咋咋呼呼的收拾书包，林以家将书桌上的书一股脑的塞进书包，便像往常一样走到黄黎的座位旁等她。可是这次黄黎却显得有些扭捏，“以家，今天你先走吧，我还要去书店逛一逛呢。”“书店？”林以家打量着黄黎微微泛红的小脸，心里嘀咕，“这丫头搞什么鬼啊。”“哦，没关系，那我先走了，小黄鹂，别太想我啊”她伸出手指戳戳黄黎脸上的小酒窝，便像电视剧中的侠客一样将背包往肩上一甩，边走边高高的摆手道别。

    大约十分钟之后，教室里的人都走尽了，黄黎才慢慢悠悠的走出教室。她低着头一路沿街走着，走到书店时略止了步，在门口来回晃了几圈，还是走了进去，等出来时身边另有一个男生，“小黄鹂，被我抓到了吧”在书店旁边的面馆潜伏已久的林以佳像箭一般冲了出来，堵在了两人面前。可黄黎却拉上身旁的男生朝着反方向拔腿就跑。

    可瘦瘦小小的她哪是有着两条大长腿的林以佳的对手，“嘿，你跑什么啊？”“我们跑什么啊？”两人不约而同的说了同样的话，林以家好不容易拽住了黄黎的手，这才看见原来身边气喘吁吁的男生正是同班同学韦晋，“我说林以家，你这速度可以啊，下面的运动会可就看你表现了”韦晋一边努力调整呼吸，一边调侃道，“还说我呢，韦委员您的速度才是惊人，”林以家的目光轻轻的往两人还牵在一起的手一扫，黄黎忙慌慌张张的甩开了手，“嘿，黄黎，你说你跑什么啊，不就是个林以家吗，我还以为有什么洪水猛兽来了呢。”'我，我“黄黎垂下了头，脸涨的通红，磕磕巴巴说不出话来。

    “就算真是洪水猛兽来了也不用你操心，韦委员一心只有学习，哪还顾得了其他。小黄鹂，你忘了我们今天约好去买贴纸的吗”林以家一把捞过黄黎的手，将韦晋一个人留在原地，自顾自的往前走。

    手中攥着的小手有些汗湿，冰冰凉凉。黄黎一直不说话，林以家便也保持着沉默，两人并排走进小卖部，这里是孩子们的天堂，小小的房间被琳琅满目的货品塞得满满当当，像是哈利波特的魔法世界。

    货架上是各种廉价但美味的出奇的小零食，墙上挂着大幅海报与精巧的小东西，玻璃柜台上是满满几罐糖果，为了笼络生意老板娘便时不时从中掏出几颗塞进孩子们的小手里，而柜台里则放着包装精美的钢笔和工艺品，“又来买贴纸啊？”虽然离放学有了一段时间，小卖部狭小的通道依旧挤满了叽叽喳喳的小学生，老板娘看到熟客林以家，手里裁着白纸，嘴上仍不停招呼。

    林以家好不容易从门口挤到了柜台前，觉得耳朵都要炸裂了，“老板娘，我上次让你留的贴纸呢”“嗨，放心给你留着呢，昨天不是来过一趟吗，怎么不直接拿走呢。”“哦，昨天忘了，你快拿给我吧，我都要被挤扁了。”老板娘侧身挪开身旁叠的一堆白纸，将一版贴纸卷了卷，递给林以家，“我这可是特地为你留的，别告诉别人，不然都不来了。”“恩”林以家接过贴纸，轻轻的拢在手心，转头却没有瞧见黄黎，“呀，小黄鹂不会生我气，自己走了吧。”她忽然感到有些灰心，也没了刚才努力冲进来的动力，面无表情的捡着空隙往外走。

    林以家出门后，才注意到了小卖部外面一个单薄瘦小的身影，黄黎孤零零的站在一个角落里，垂着头发呆。“以家，你出来了，我看人太多，就在外面等你了”，黄黎小声的开了口。“诺，生日快乐”，林以家递出手中的贴纸，笑着说。

    “呀，谢谢，这，这是”黄黎本以为今天放学留下林以家一人会让她生气，没想到对方竟为自己准备了生日礼物，打开一看，更是惊喜的快要蹦了起来，这版仙剑奇侠传的人物贴纸上，满满的都是她最最喜欢的赵灵儿。“以家，你真好”，黄黎一把抱住林以家的手臂，脸上挂满了笑，甜甜腻腻的说道。“不用你说我也很好，埃，腻死人了”林以家装作要甩开黄黎的手，甩了几下也就作罢，情不自禁的笑开了。

    如果有人问林以家最爱吃什么，她会挠挠头不知所措，如果有人问林以家最爱的科目是什么，她会一脸无所谓的说没有，如果有人问林以家最好的朋友是谁，她会保持沉默，可如果有人问林以家一天中最爱的时辰，她会毫不犹豫的选择黄昏。

    老师们说，年纪轻轻的孩子们啊，就像早晨初生的太阳，虽然没有许多力量，但充满了朝气与希望。孩子们也喜欢早晨，空气新鲜，露水晶莹，小鸟为我们唱着歌，叔叔阿姨对着我们笑。我们在红通通的晨光中走进教室，教室里坐着我们熟悉的，一个个可爱的鲜活的同学，我们在朗朗的读书声中歌颂时间，歌颂未来，歌颂我们的青春年少，生命在甜蜜的歌中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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