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张鬼面具下的,皆是武林名门正派弟子,而他们究竟是为何要替这清河王效命,原因以不得而知,除了他们,各大门派之中是否还有其他同他们一样的弟子,也无从得知。独孤家深知这一消息一旦散出,必是人人自危,相互猜忌。所以再三思量之后,只好拜托玉笔书生将这消息悄悄的通知各派掌门,让他们暗中查访。
而他们并不知早在三年前凤仪山庄就已经历这一变故,凤天翔的弟子,残害同门,叛离。这叛离的弟子,在三年前被戚梧桐斩下一臂,而三年后她竟有了通天本领能再生一臂。
但戚梧桐不知,这女子对她是怎样的恨,三年前,十六岁风华正茂的年纪,却成了残缺之身,整整砍了一十七条手臂才找到这么一条与自己吻合的,如今又被戚梧桐断去,戚梧桐两次断她手臂,却不取她性命,这般羞辱于她,她要拿什么脸面回去见主子。她心中好恨,好恨,将薄唇都咬出血来。
与她不同,戚梧桐这里头是十分难受的,但在她脸上看着只会是平静的,所以在风千帆眼中,这个姑娘不免有些冷酷。只要今天天好,太阳是暖洋洋的,她就会笑眯眯地坐到窗子旁晒日头。
风千帆则还在研读父母留下的毒经,看看能否从中钻研出新的武功,他看的太过专心,也不确定方才那姑娘是不是同自己说话了,好像是问他要不要学武?风千帆玩笑道,“难道你要将凤凰翔天的绝技传我?”
戚梧桐摇了摇头,道,“是一套我没学的剑法,也不是出自家师之手的。如何你要不要学?”
风千帆摇头道,“如此来历不明,哪个敢学。”但问他好不好奇,心中是十分好奇,便问道,“你自己为何不学?”
戚梧桐懒懒的靠在窗边,道,“我没兴趣。”
风千帆又追问了几句,戚梧桐也答了几句,就这么几句话,听得风千帆浑身寒毛直立,快步走到窗边,坐在戚梧桐身旁,又问道,“那老爷子是不是看起来六十来岁,脸颊上有块皮肤发白,腰上别着一柄没有柄的长剑?”
戚梧桐想了想那老爷子似乎更老些,但其他特征说的是八九不离十。
风千帆倒出一口凉气,摇头道,“只怕江湖之上不知此人的只有你罢了。你可还记得鬼剑?”戚梧桐点了点头,风千帆续道,“鬼剑与他相比,那是小巫见大巫,不计的很,这老爷子,说他是穷凶极恶之徒,也毫不为过,但却是当时江湖上数一数二的剑术好手。”
戚梧桐问到,“那怎么不见悬赏他?”
风千帆笑道,“怎会没有,只是悬赏令一出,他剑下的亡魂便更是不胜枚举,悬赏发出不到半月就又被撤下。我见这老爷子时,也还是个孩子,那时我师父仍在世,说遇上他或许是上天安排,要他为武林除去此患,二人战了七日七夜,也未分出胜负,家师也只得将他放走,当时他身受重伤,之后好些年没了消息,我还以为他是伤重不治死了,没想到,死在你手上。”
戚梧桐呆若木鸡的回头道,“他并非死在我手上,是自尽。”
风千帆一听从凳上滑了下来,大惊道,“自尽?”
戚梧桐忽问到,“那他被悬赏了多少银子?”风千帆一听,冷笑着问戚梧桐该不会想去领赏钱,戚梧桐点头道,“公子我囊中羞涩,总得想点营生之法,不然别说到襄阳,半路上可能就已饿死。”
风千帆赞叹她,奇货可居。他问戚梧桐既然独孤九的尸体并未找到,那人极有可能还活着,为何不去找他。
戚梧桐收敛目光道,“与其我如无头苍蝇般四处寻找,倒不如让他们来找我。”
风千帆笑道,“你这独孤十四是假,你凭什么让人家来找你?”
戚梧桐道,“让他们以为独孤十四和我在一块不就成了。”
风千帆正欲嘲笑她之时,忽然一愣,神色黯淡道,“我就知你不是什么好东西,平白无故又岂会想传授我武艺,你这是预备拿我做饵,是不是。”
戚梧桐动了动脖子,将头枕在臂上,笑道,“反正,你我一时半刻也分不开,你帮我这一回,将来,我会还你得,保证不让你吃亏。”
风千帆呸的,翻了个白眼,心中打定主意到了襄阳一定得将她甩掉。又关怀了她的伤势几句。
戚梧桐摸摸胸口,提气时也不再感到疼痛,风千帆虽未细问,但他每次为戚梧桐诊脉便能察觉,她体内有一股极不安稳的真气,像是随时会在她体内爆开一般,他也试过几个法子,却终究无法将这股真气梳理,这要治愈倒也不是没有办法,只是要绕点远路,上少林,而这姑娘自己不乐意。
窗外一支暗箭突地钉在墙上,风千帆是丝毫没有察觉,戚梧桐已起身将剑上的字条取下,看过,问风千帆,他们此行襄阳为的可是一名叫姜元素之人,戚梧桐将字条递给风千帆,他看过将字条揉成一团,问戚梧桐这消息来的可靠不可靠。戚梧桐将那暗箭丢到桌上,风千帆见这暗箭是支铁笔,笔杆上还刻个’任’字,心想以这玉笔书生的能耐该是不假,他这位师叔确实凶多吉少。
风千帆忽然问,“这玉笔书生是不是一路跟着你来的?”戚梧桐冷冷望了他一眼,风千帆沉思道,“从苗疆返回,我也曾见过他,就在与你们分开后不久,若是算脚程,大概晚你们一日左右,这一回洛阳大抵也是如此。说是巧合,未免太巧。”风千帆坐了坐,想了一想,起身简单的收拾了个包袱,又探头望望楼下,同戚梧桐道,“你带着这些东西在城东等我,我们得马上离开,我想个法子将一品红支走。”
戚梧桐接过包袱笑道,“方才你还想着甩掉我,怎么这么会功夫就变了主意?”
风千帆道,“你是明枪,他是暗箭,我得罪你这女子,也不敢得罪他那阴人。”
戚梧桐照着风千帆所说的时辰,地方,二人汇合后,为保稳妥还是去了一趟襄阳,情形大致与玉笔书生所述不差,风千帆定定站在桌旁不动,戚梧桐问他在看些什么?风千帆指着地上的一片污渍道,那是他师叔,姜元素。
戚梧桐笑道,就凭这一滩不知是什么的鬼东西,他就能猜出是他师叔?
风千帆点头问道,“平常人被化尸水腐蚀,血水通常为暗红,时长会转为红褐,而我师叔常年以毒物为伍,为避毒素,他己身也带着毒,其血水有异常人,是呈暗绿色。”
风千帆又让戚梧桐到屋外,朝北先走五丈,在往西三丈,在那的一棵树上找到了姜元素的一部手札,手札之中详细的记载着他炼药试药的经过。戚梧桐翻了翻,这最近的一章记在立春,姜元素要试一味新药。
戚梧桐将这事说给风千帆听,风千帆登时脸色苍白,立春至今约莫半年左右,也正是在半年前他才将一品红炼制的□□交托给了姜元素,他这师叔,一旦开始试炼药物,便是三年五载不离门,又岂能在如此将近的时间同时出现相距甚远的两地。那自己见着了又会是谁?江湖之上会易容之术的大有人在,但称得上精通二字,也只有千面郎君宋连晋。
风千帆忽然抓过戚梧桐的胳膊,他抓得十分用力,但戚梧桐却不觉得疼,只是甩甩胳膊,让他有话说话,风千帆犹犹豫豫道,“在见到你之前,我从不认为你是凤天翔的女儿,这其中的缘由,我想你也有所耳闻,练秋痕一生只离开淮阴一次,便是去了司马家。如玉藏着的那柄短剑,原先的主人是司马逸,更是他多年的贴身之物,至于如玉,她的出身我也不瞒你,她与她姐姐皆是出身在这云海城,司马后人并未去西域,而是栖身在云海城,云海城这个地方,你可有印象?”
云海城?戚梧桐暗自忖道,自己好像没听过这么个地方,但却一点不觉陌生,戚梧桐不单是心口开始发疼,连脑袋也跟着疼,叹气道,“我连听也未曾听过这地方,哪能什么印象,我说风大公子,你这是病急乱投医?还是诚心拿我寻开心,既然颜如玉是来自这云海城,你就没问问她。”
风千帆摆手道,“如玉刚出世不久,一家人就被逐出云海城,他父亲在中原有许多仇家,一家人便去了苗疆,她根本就不知云海城所在何处。从前问过你同那活阎罗的关系,你说没关系,可天下之大,能让活阎罗出手医治之人,就在云海城中,而且我听说你到长大之后才被凤天翔收养,在那之前呢?在那之前,你又是住在哪里,同何人在一起,难道你一点也不记得。”
戚梧桐这才明白为何颜如玉对活阎罗知道甚多,却找不到他替自己治病,由此看来,这云海城委实不简单,她心念一动,转口问道,“你有没有听过濆山之中,有什么在奇花异草生在在秋季?而且是靠一种小虫子来寻找。”
风千帆想了又想,道,“苗疆一代我不大清楚,自古虫草相依,即便是以虫寻草也没什么稀奇,你问这个做什?”
戚梧桐笑道,“你说了那么一大串无非就是希望我能记起一些同云海城相关的事情,不过我确实记不起,论你再逼问也是无济于事,不过呢,我碰巧想起来一个人,是她的话,一定知道的极为清楚。而且,”戚梧桐顿到,“而且,此人对这些花花草草也十分有研究,虽说寻得人不同,但也算是殊途同归,走一步算一步的好。”
风千帆摇头道,“有时看你觉得聪明,有时又觉得你是一个大大的蠢蛋。”
戚梧桐抱拳道,“过奖。”
这二人在姜元素的小屋中住了一宿,想着之后该往哪里去,眼下要办的事情虽说只有一件,就是为三姑姑寻子,但其中线索繁多,一时间戚梧桐也不知哪条有用,哪条无用。
戚梧桐慢慢睁开眼,盯着指在自己眉心的匕首,听风千帆低声道,“是你杀了如玉么?”戚梧桐以为这人是伤心过度,疯了,不再理他,但却听他说,“紫金顶一役,她是唯一的活口,除此之外,我当真想不出还有什么理由非杀了如玉不可。”
戚梧桐打着哈欠问道,“如若是我杀了颜如玉,你又有何能耐报仇?”风千帆望着她那双眸子,每每瞧见他都觉得不可思议,她究竟是怎样的人,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思,怎得从她的眼睛里头就是什么也瞧不出。
风千帆慢慢退开走到屋外。戚梧桐则又静静合上眼,睡的格外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