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戚梧桐望向窗外那一院子的花草,此处虽名百花居,可种的却尽是毒花毒草,而这非男非女的男子,自称一品红,戚梧桐称他红先生,他却’嗯~’的一声鼻音,露出嗔怒不悦之色,非要她唤自己红郎,戚梧桐却出神的看着内室木架上的一只香炉不语。
凤天啸见戚梧桐有些心猿意马,正开口道,“一品红….”
戚梧桐却截口道,“仙乐阁那两人是你毒死的。”
凤天啸并不惊讶,其实在他心中也猜到几分,只是依他对一品红的了解,一品红以毒杀人,也总会让人死的舒舒坦坦,干干净净,从未有过如仙乐阁内那般令人作恶的情形。
一品红抬着兰花指半遮面笑道,“猜疑我的人倒是不少,但敢登门来问的,公子当真是头一个,就凭公子这份胆识,我也不瞒公子,配制的人确实是我,此物是毒,也是药,配制此毒并非害人之用,照理他们不该成那副模样。”戚梧桐听一品红这般说这毒(du)药不会置人于死地,便指着架子上的香炉想看看里面。
这香炉是一品红自仙乐阁那间厢房中拿来的,这便是为何戚梧桐会觉得香案上缺了东西。一品红说香炉里外他都已检查过,香仍是他配的那一种,但为何生变,他也尚未有个头绪。
戚梧桐又问一品红要些他配的毒(du)药瞧瞧,一品红却说毒(du)药是几年前配的,他当点心糕点分人了。戚梧桐问他将毒给了谁,一品红思索道,给谁了?给谁了?还朝戚梧桐抛了个媚眼,说分得太多忘了。戚梧桐便起身要走,一品红也从凳上站起,惊道,“公子这就走?”
戚梧桐顿足道,“你既然忘了,我还留下做什?”
一品红双眼露出微怒,道,“公子好狠心,这么就走,我可不依,今夜我非要公子留下。”说着整个身子朝戚梧桐倒。
戚梧桐自进这房中起便已闭住气,茶水不进,更不让一品红碰自己分毫,提起凤天啸的衣领将他先推出屋外,自己同一品红周旋了一番,也冲破屋顶逃了出去。
戚梧桐跨上马,凤天啸却仍在门口,戚梧桐又要去提他,就听他喊道,“不成,一定得问出下毒的人。”
戚梧桐神情严肃,问他到底是为了什么?凤天啸觉得实在是瞒不住了,只好坦言道此事同你三姑姑有关。戚梧桐稳住马儿,她三姑姑死了三十年,尸变了?三言两语凤天啸一时也解释不清,连求字也用上了,凤五爷是何许人也,只怕他活到这把年纪,还是头一回说这个字。
戚梧桐知事态紧急,险是非冒不可的,她将凤天啸丢上马,往马腿上狠狠甩一鞭,让凤天啸先行离去,自己又折回茅草屋。
一品红苦着脸望着破屋顶,见戚梧桐回来,脸色立即转好,柔声道,“公子是舍不得我,又回来了?”戚梧桐似笑非笑的问他怕不怕疼,一品红眯着眼,“公子好吓人呐。”
戚梧桐叹声道,“我既应下了凤五爷,我怎好叫他失望。”
一品红道,“真叫人嫉妒。”语声未断,就听咻一声利器划空,他一个转身,一只手接下戚梧桐发出的暗器,没好气道,“公子好不磊落,居然暗器伤人,这要是划伤了人家的脸可如何是好。”
戚梧桐将一块手帕丢在桌上,同一品红道,“你看看清,那是什么。”一品红看了看抓在手心里头的是个瓷片,像是什么酒壶,酒杯子上碎下的,上头有块朱红色的凝块,眼眉局促喃喃道,’这是…’,戚梧桐悠悠道,“正是从来仙乐阁那两具死尸身上割下,我原是想带回去请人瞧瞧的,既是你的,自还你才是。”戚梧桐见一品红没反应,知道他先前说的是真的,又道,“不过方才在外头那院子里,我一不小心又让它沾了些认不得样子的花草汁液。”
一品红这才呀的一声骂道,“公子怎好这般顽皮,毒性相辅,生了剧毒可如何是好。”
戚梧桐应道,“毒发生亡。”
一品红将瓷片丢在了地上,兰花指发着颤指着戚梧桐半天憋不出一个字。
一品红转身要进内室,穴道却被戚梧桐封死,任由他怎么想扭动身子,但就是动不了,戚梧桐却已到他面前,“你是冲不开穴道的,我想离毒发该还有那么些功夫,你不妨好好想想,你配的那毒,给了谁?”
其实戚梧桐并未在瓷片上下毒,而是她点了一品红的几处穴道,会让他气血不顺,心悸发汗,戚梧桐暗暗忖道,“此人是使毒的行家,常年与毒物同生,要不了一时半刻就会识破她的这点伎俩。”戚梧桐在一品红脸上打转,突然伸手从一品红头上拔下一支发簪,捏着银制的地方,一品红笑对戚梧桐说,只要是她喜欢的,他什么都愿意给她,包括他这人,戚梧桐却笑了,将簪子放在一品红炼制□□炉火上烤,簪子很快就变了形状,戚梧桐用火钳将簪子夹起来,拿到一品红面前,又对着他的脸仔细瞧了一番,道,“我给你在脸上点缀点缀,我想一定会十分好看。”
一品红登时瞪大了双眼,发簪上仍有火星,掉在地上滋啦便是一声,他注视着戚梧桐的双目,戚梧桐目光平静,既无一丝怜悯,也无分毫犹豫,她十分平静,就像无论发生什么都没关系,一品红知道像她这样的人,说得出就一定做得到,颤声叫道,“别。”他咽了口唾沫,“公子,这□□我只给过一人,但我敢以性命担保,下毒的绝不是他。”末了还可怜巴巴唤了声,公子。
一品红见戚梧桐手非但未停,发烫的簪子已然烫断了他的鬓发,一品红高声嚷道,“风千帆,醉梦山庄的风千帆。”
戚梧桐终于放下火钳,解开一品红的穴道,心想风千帆大抵是在正途上找不着法子救颜如玉,才用上这偏门的法子,低语道,“是风千帆拿的,大抵是不会拿去害人的,他费尽心思,如玉却仍是死了。”
一品红心不甘,情不愿道,“就是为了那妖精,这些年也不知糟践了我多少心血。”忽又转口道,“你方才说,那妖精死了。真的!那妖精死时,我家千帆是不是十分伤心,他哭了没有,寻了短见没有。”
戚梧桐沉声道,“有叶梦舟和水烟寒同他一起,该是能活着回到醉梦山庄。”
一品红道,“你怎知的如此清楚。”
戚梧桐懒懒道,“我也在。”
一品红指着戚梧桐惊道,“难不成你就是那狐狸精等的男人?”说完自己又立即否认说,“不能啊,你看着也就十七八?”他怕自己看走了眼,赶忙问道,“你是看着的这样?”
戚梧桐却不作声,一品红也不管她,自己奔进内堂,没一会功夫拎着包袱便出来,拉起戚梧桐往外走,戚梧桐这才回过神,问他去哪。
一品红又恢复了他风情万种的模样,说道,“能去哪,自然是去见千帆,此时此刻,他心中定是十分悲痛,我要快去安慰他,陪伴他才是。”想象着风千帆伤心欲绝的,一品红眼眶也红了,但极快又恢复精神道,“千帆,我就来,你与我,又能过上我配毒,你解毒,神仙美眷般的逍遥日子。”说得眉目含情,眺望远处,心驰神往不知去了何处,嘴角还泛起笑意,神情十分沉醉,戚梧桐说这都过去一月半月了,他去的也忒迟了些。
一品红惊道,“竟有此事!”,他挥着两个拳头捶打在戚梧桐身上,埋怨起她来,“你怎么现在才来,你早该来找我的。”
戚梧桐笑道,“早些时候,也没两个死尸放那等我来瞧。”
一品红温情对戚梧桐说到,“既然公子是千帆的熟人,我也同你直说,这药是为安神之用,让那狐狸精夜里睡得好的,只是若同其他一味药相佐,确能产生剧毒,千帆发现之后,便将其弃之不用,而我也未在活人身上试过,所以究竟会不会变成那两人那样,我也说不准。”
戚梧桐问一品红这样的药理好懂?无论是谁都弄得懂?
一品红道,“通则懂,不通则难懂。”
戚梧桐啐了一声,不再搭理他,任由他在一旁呱噪。
戚梧桐到客栈找到了凤天啸,凤天啸见一品红跟在她身边,心道怪哉,梧桐这鬼灵精是怎么将一品红收服的?莫不是失身了?不能,这梧桐若是个男子还能迎合一品红的喜好,但她是个货真价实的女儿身,哪能合一品红的喜好。但又想好歹是平平安安,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凤天啸还真不知拿什么脸面去面对他那四哥。
戚梧桐见了凤天啸,先将她’死而复生’的三姑姑的事问了个清楚,又让凤天啸等上一晚,她再去见一人。而一品红为了早一刻见到风千帆,在同凤天啸碰面之后便走了。
戚梧桐在渡头上找到了灵衣的船,灵衣和隋东云还没回来,船上只留了几个人,那些他们临时雇来的,说用不上就都结了工钱走了,留下的这几个都是跟了这船老大许多年的兄弟,戚梧桐这才明白灵衣将船工分成几拨,不单是为了赶路,还是为了隐藏。
一路上一直埋头干活的,都是船老大带的,其余是就近招来的,一来熟悉附近水域,二来天南地北什么来历都有,不易让人查到他们的底细。
几个船工都认得戚梧桐,就让她上了船,戚梧桐等了灵衣足足两天才等到她,她见到灵衣时,灵衣看上去十分憔悴,两个眼睛肿的像核桃,见了戚梧桐却仍是展演一笑,说不成想这么快又见了。
戚梧桐也顾不得闲话家常,只是拉她倒舱内坐下,递给她一张画像,灵衣揉了揉眼睛,仔细瞧瞧画像中的少女,问她是谁,戚梧桐指着画像道,“这女孩子是仙乐阁中的一名小婢,和我,和我一个朋友相识,半月前,她向我那朋友求助,之后两人就一起失了踪,我想请你帮着一同找找。”
灵衣听罢点了点头,说道,“这要是半月前就失踪倒也还好,最怕是几日前才没的。”
戚梧桐道,“你该不会也是为这事来得?”
灵衣摆手说不是,收起画像问道,“只有这姑娘的画像,你那朋友长得什么模样,难道不找了?”
戚梧桐微微笑道,“我那朋友,好认。”灵衣见她神神秘秘,也就不再多问,只说尽力而为。又说看戚梧桐的样子像是还有地方要去,戚梧桐说是,灵衣便起身要送她出去,戚梧桐这才上岸,就发现凤天啸正站在渡头上往他们这个方向看。
灵衣并未跟着戚梧桐一起去见他们这位五叔,而是吩咐了隋东云出发,凤天啸觉得这姑娘瞧着有几分眼熟,又说不上来,凤天啸盯着灵衣看了好一阵,直到戚梧桐都到了跟前,还是在想这姑娘在哪见过。
戚梧桐见他出神,便玩笑道,“想找那姑娘给你当儿媳?”
凤天啸苦着脸道,“那姑娘看着像谁?怎就想不起来?”
戚梧桐也望着灵衣的船离开,笑道,“说不定是像你哪个老情人,恭喜,恭喜,没准日后你还能多个闺女。”
凤天啸却不理会戚梧桐胡说,只是定定问了一句,“那姑娘是谁,怎么认得的。”
戚梧桐道,“说是上苗疆寻一种珍贵的草药,不忍见我一个姑娘家家流落,好心载我回中原。”
凤天啸狐疑道,“如此?”
戚梧桐却已不愿再多说些什么。
戚梧桐送凤天啸一段,让他先回去照顾生意,找堂兄的是她会去办,戚梧桐独自前往醉梦山庄,白日里的醉梦山庄不如入夜后奢靡吵杂,但赌场那一头仍是十分热闹,直到穿过通往后舍的月亮门,那声音才听不见,只是没了赌徒的叫喊声,戚梧桐却听见墙边呜呜,呜呜,的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