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情的投怀送抱。
就好像观世音菩萨施恩于普罗大众。
风雨并不介意他高高在上的优越感,她只是简单的想要一个所以然。
因为什么什么,所以啊,什么什么。
一个解释而已,他就是吝啬,绝口不提。
阿南在刚刚开始落雪的时候进门,换鞋的时候发现自己的拖鞋不在。袜子几天没有换过,已经粘腻,他索性脱了袜子赤
脚踩在水泥地上。
沙发上窝着一个人,裹着被子盘着腿,一派惬意的玩着手机。
阿南愣了愣,风雨拍掉他头发肩膀上细碎的雪花。
不过两三日的光景,从前强壮的大小伙子又憔悴了一圈,脸颊凹陷,骨骼分明。
风雨瞅着瞅着就红了眼眶。
阿南装作没看见,扭着身子问:“谁啊?”
芸霁挑眉淡淡的瞟他一眼,继续低头玩手机。
风雨说:“b城来的,朋友。”
芸霁头也不抬,冷冷的补充:“男朋友。”
他姐有男朋友了。
阿南觉得这是最近一堆破事儿里,还算不错的一件事儿。
风雨打扫完卫生后,天色便也到了准备晚饭的光景。
她在厨房,一面系着围裙,一面朝客厅瞧了瞧,然后摇摇头,不管他们了。
一整个下午,芸霁和吴南以一种诡异的气氛在客厅独处。
两个各占据沙发一隅,一个裹着被子漫不经心,一个赤着有味儿的脚正襟危坐。漫不经心的那个玩了一下午手机,正襟
危坐的那个看了一下午新闻。
阿南明显是连日都没睡好过,黑眼圈重得吓人。风雨几次催他去补觉,他都挺着身子说不困,眼角余光分明朝沙发另一
方睇。
打鸡蛋的时候,风雨想,能这么相安无事的暗下较量一下午,他们也算是相看两不厌了。
晚饭做好后,阿南终于熬不住,闭着眼睛摸回卧室睡觉了。
风雨骂他活该。
芸霁洗了手从卫生间出来,脸上挂着旗开得胜的贱笑。
风雨翻白眼,鄙视他,幼稚不?!
芸霁哼一声,用还带着水滴的手来捏她的脸。她眼疾手快的躲开,跑到主卧叫爷爷吃饭。
看见老人已经坐在床边,风雨愣了愣。他睡衣外披着一件中山装样式的灰色外套,已经醒了好一阵儿的样子。
屋里有暖气,温度不低。
风雨笑着走过去,从前爷爷刚起床的时候,都会在身上挂一件衣服。
老人安静的坐着,一只手落在大腿上,一只手拿着一张照片,低头细细的看着。
那是风雨从夹缝里够出来,一张年代久远的照片,里面是年轻得还扎着两个大长辫子的奶奶。
风雨想了很久,才想起自己初中的时候有一阵子迷画画,特别喜欢素描。照片就是她那个时候从相册里偷出来,想要悄
悄画出来,然后当做生日礼物送给奶奶的。
她还记得,那幅画她反复画了很多次,到底是没有学过,也没有什么天分,画出来的始终不像。
最后她就放弃了,和小花儿妈妈学了个简单的手工编织品。硬壳纸打样成立体菱形的模样,各色彩色丝线圈圈绕绕,缠
覆,底下留一缕线穗,便成了挂饰。
工序简单易学,材料简单易得,胜在用心自制,奶奶一直当钥匙扣用了许多年。
很久远的事儿了,因为一张老照片都想了起来。
风雨抱住爷爷的胳膊,头靠在他已不算宽厚的肩膀上。
好一会儿之后,老人轻轻动了一下,脖子的扭转带动了肩膀。
风雨坐直,望进他的眼睛。
那双皱纹横生的眼睛里,被一片灰白浑浊侵占。
她的心咯噔了一下。
然后,她听见他沙哑的声音低沉的响起。
“这姑娘是哪家的?”他盯着风雨,手指着照片里的人,说:“说人家了吗?”
风雨看着他,说不出话。
沉默了一会儿,好像知道从她这里听不到答案,他缓慢的低头,浑浊的目光落在照片上之后,立刻变得清明。
他说:“我想娶她。”
窗外大雪纷飞,白了天地。
后来,风雨一直记得,在没有开灯的房间里,时光像轻飘飘的温暖气流,游走在每一个角落,缱绻温柔。
她一回头,还看见了世界上最好的少年。
他高高大大的站在门口,遮住了外面房间的白炽灯光亮。
明明是面目模糊,她却无比清楚,他在笑。
笑得她心神荡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