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 风雨盯了他好半会儿才眨了眨眼,眼睑微垂,看着面前四个小杯子,合着,这生意,也还挺划算啊!
在她盘算之际,芸霁挑衅似的捏起自个儿跟前的酒杯,脖子一仰,杯底朝下,一滴不剩。
风雨深吸一口气,把一杯酒端到跟前,竖起一根手指,说:“一个愿望!”
“一个愿望!”
“不许反悔!”
“不反悔!”
风雨不是没有喝过酒,从前家中爷爷总爱在饭前喝上一盅老白干,他喝得不多,将将一盏,就着奶奶炒的小菜,慢慢品,足以。自风雨记事起便是这般,是雷打不动的习惯,偶尔几次爷爷与她说话说到兴起,总要逗她一逗,背着奶奶偷偷给她倒上杯底那么一点儿,悄悄说,妹妹,敢喝不?
风雨并不喜欢白酒辛辣的味道,但每每看着老头儿眯成一条缝的眼睛,她都会忍不住把那杯底喝干净,然后呲牙咧嘴的大口吸气,引得爷爷大笑不止。
白酒的醇香,是属于爷孙俩的小秘密和片羽时光,久了,闻着便也是亲切。
但终究只是沾过酒香,不懂喝酒门道的姑娘,私以为小小四盏,拧着鼻子一口气喝完便早死早超生。却不知,这喝酒,要慢,需品。
且看这小小四盏,慢慢品,尚不会有什么大碍。这一口气儿顺完,那酒气蹭的上冲,这脑袋必定得晕乎好一阵儿。
瞅着风雨明显晕晕乎乎,头疼得厉害的模样,芸霁是即懊悔又心疼。姑娘那四杯下肚的动作一气呵成,麻利儿豪爽得像个爷们儿。惊得他出手阻拦都为时已晚。
风雨手肘支在桌上,捂着额头,醉倒未醉,只是觉得头痛欲裂。
“姑娘,酒可不能这样喝,头痛了吧!”
店里只有这两个顾客,店家自然多注意了些,啧啧的,忍不住出声对风雨说道。
风雨自然是有了切身体会,头痛着,却还想着自己这是闹了笑话,有些窘迫。
芸霁终是没喝一口自己跟前的酒,被晚风吹得冰凉的手掌贴上她滚烫的脸颊。
“傻不傻?”他说。
冰凉的温度贴在脸上,很舒服,风雨把脸往他手掌里又挤了挤,不吭气儿。
瞧着她实在难受得紧,芸霁也顾不得原本臆想的劳什子凉风有信秋月无边了,匆匆付了账,背着姑娘往回走。
风雨觉得自个儿脑袋沉得像体育课上扔过的铅球,重重的耷拉在他的肩颈上。
“一个愿望,”她在他耳边小声说,“你要记得。”
她得声音有气无力的,带着酒气的温热呼吸扑打在他脖子耳朵上,丝丝痒痒的。
他又说了和方才一样的话,“傻不傻。”
夕阳已经完全没入地平线,月亮还在爬向中天的路上。世间一片黯蓝,模模糊糊。
石板路坑洼不平,芸霁走得慢,一怕摔着她,一怕她头更痛。
好一会儿,风雨没再说话,呼吸却是重重的,偶尔还有两声哼唧。喝过酒的都知道,那是脑袋及疼的反映。
“六二?”芸霁蹙眉叫她。
风雨嗯了一声。便是这极不寻常的一个嗯,让芸霁立刻顿住步子。
那一个“嗯”字,鼻音浓重,尾音绵长,是哭腔。
脖颈感觉到微微的湿凉,他心楸得疼了。
“难受得很?”这是一句废话,是情爱拉低智商的一种表现。
风雨又嗯了一声,哭腔更甚,有几许撒娇。
“我走快些,咱回去熬萝卜汤,喝了就不难受了啊。”芸霁哄着她,脚下步子跟着快起来。
“芸霁。”风雨趴在他背上,搂紧了一些。
“嗯?”
“芸霁。”
“嗯?”
······
“芸霁,程尔阳不喜欢我。”
“······嗯。”
“芸霁,你能不能别听她的话,和我分手。”
“······”
“······”
“丁家哥哥,黎尧,李然,他们都跟我说了······他们说,程尔阳不准你们跟我玩儿了······芸霁,我知道你为什么和方艺分手,我知道。”
“六二······”
“芸霁,你别说话,你别说话。
你快些走吧,我难受······”
背上的人声音越来越小,最后便成极小声极小声的啜泣,若不是因为小镇的夜太静,那会听不见。
芸霁抬头看了看天,月亮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爬到了头顶,发出清凉的白光。
她也许醉了,也许没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