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从哪里看到过这样一句话,一定要有所得到,有所失去,才能谈得上勇气。
27岁的时候,风雨已经不怎么记事,或者说,在黑暗的世界里挣扎,她很多时候已经分不清住在自己身体里的是谁。
那时,她已经和芸霁失去联系7年。
偶尔意识清醒些的时候,她会贴在布满尘灰的阁楼窗户上,努力的从狭窄的缝隙里朝外看。那样又细又小的一条缝,看不见蓝色天空,看不见太阳白云,看不见
青葱翠绿······能映入瞳孔的,都是焦点以外或行动或静止的模糊背景。
在这些氤氲里,她努力辨别出一条笔直的通往外面世界的小径来,那是她来时的路。她总幻想着有一天,会有一个挺拔的、俊逸的、天下无双的身影出现。
那是她的芸霁,来接她回家。
7年,他没有来。
7年,他忘记了吧。
7年,她疯了。
是的,她疯了。她总是在最后想起这个事实,然后恐慌,然后无措,然后痛苦,然后在阁楼里横冲直撞,嘶吼,哭叫,做尽了疯子该做的事情。
芸霁在27岁的六月二日回国。
在机场守候迎接他的是优雅美丽的女朋友和一众从小玩到大的兄弟。
李然订了最好的酒店给他接风。途中经过机场附近的一所大学,一所不知名的郊区大学,许多年都没有什么改变。
芸霁在车里看着那所大学校门在窗外缓缓倒退远去,有些失神。
女朋友搂住他的胳膊,轻柔的问,累了吗?
他握住她柔弱无骨的手掌,浅笑着摇了摇头。
两辆凯迪拉克并驾齐驱,即便在豪车遍地的b城仍旧是招摇过市。
车里的人都在谈笑风生,他们说最近起伏的股市,说娱乐圈漂亮的姑娘,说大院儿里新一代的混世魔王······
没有人再提起过那个只在他们生命里出现过几年的那个姑娘,那时光太短暂,短暂得好像她从来没有来过一样。
他们没有人回头,没有人看一眼后视镜,所以没有人知道,有一个披头散发的姑娘赤脚跑过了很多条街。她面色苍白,她头发枯黄,她双脚流血,她泪流满面地
狂奔到从前的大学,在那条通往宿舍楼里的宽敞林荫路里左右张望,像在寻找什么人。
找不到,她就很大声的喊叫。她太久没有说过话,声音嘶哑得吓人,断断续续,没人能听明白她在叫什么。
学生们被她吓到,保安很快赶来,揪着她的胳膊,把她的脸按在地上。
哪里跑来的女疯子。
她很努力的挣扎,没有用。她太瘦了,瘦得让保安觉得自己再稍稍一用力,便能将她的胳膊拧下来似的。
她哭的更大声,那声音尖利刺耳,让人一听心脏就是一颤。
按着她的脸的保安被这哭声吓住,静默了一秒,然后似乎听清了她在叫什么。
那是一个名字。
一个不常见的姓氏,和一个发音干净利落的名。
芸霁,芸霁,芸霁······
疯女人一遍一遍的叫着,委屈得像个被抛弃的孩子。
一定要有所得到,有所失去,才能谈得上勇气。
18岁的风雨还不懂这个道理。所以在18岁生日这一天,在通往宿舍楼的宽敞林荫路上看见被雨淋得浑身湿透的少年时,她永远地记住了那一瞬间心脏要跳出胸腔
的悸动。
他不知在雨里等了多久,一头浓密的头发已经服服帖帖的黏在脑袋上,有点儿滑稽。
哪怕他的脸色黑得吓人,风雨心里还是高兴得不能自己,踩着雨水跑过去,踮起脚尖,把雨伞高高的举在他的头上。
她从饭店里匆匆离开,甚至丢下了齐芮。盘算了一番,觉得回宿舍打电话最快,于是一路小跑,举着伞也没什么用,绵密的雨丝被风吹斜,早已打湿了大半的衣
裳。
不曾想,原来他就在这里。
“你什么时候来的?”她仰脸笑着说,雨伞都举在他那一边,这下自己更是被淋了个透。
芸霁显是等了一段时间,电话应该也打了几个,脸色始终不好看。这少爷自幼金贵着长大,从来只有别人等他的份,几时这般狼狈的等人过。
风雨知道他定是不痛快了,可耐不住自己心里开了花儿啊!她扯了扯他的衣裳,软软的说。
“你别生气,刚才和小舅舅吃饭,手机弄坏了,所以才没接上你电话。”
芸霁眼珠动了动,风雨以为他通情达理了,赶忙走近一步,有些羞涩的抿了抿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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