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德加脸色微变,没说话。
温蒂在心里摇了摇头,这就是肯定了。她以前从来不会看人脸色,因为总是别人看她脸色。但是后来情况变了,家里最艰难的时候,她还亲自下地去帮人摘葡萄。这样一来,以前的骄纵习气不翼而飞,对于别人的心理也能揣摩了,并且十分细心。“为什么你不告诉他实话?”
她和埃德加的婚约是十几年前定的,而且只是双方父母口头说好的。现在长辈都已经逝去,格雷家又已经徒有虚名——她是个女男爵,但现在就是个孤家寡人,也差不多穷得叮当响——再坚持婚约只会被人笑话。
因为这种情况,温蒂原本就没打算来找埃德加。但是她从小就没做什么体力活,而在庄园里要一年四季都清闲是不可能的,所以最终决定到大一点的城市里碰运气。就在这时候,格伦派遣的人找到了她。格雷夫妇生病的时候,已经把他们家位于诺森伯兰郡的固定产都抵了个干净。于是她在继续寻找别的、不知道在哪里的亲戚和马上就过上相对安定的生活之间权衡了一下,最终选择了后者。
而现在,老师这样的职位,再适合不过。因为她到达伯明翰之后就和埃德加说好了,等找到工作就搬出去住。而且埃德加心有所属,她就更不该留在温斯特府邸了。
埃德加想到那张完全没有破绽的脸,不由得摇了摇头。他不怎么想讨论这件事,所以转移了话题:“你真的打算去吗?”
算起来温蒂真正认识他的时间也没有多少天,所以她也没追问。“当然。我只希望我没有太过疏松了功课。”
“你一定能行。”埃德加说。虽然他见过的女子不多,但是像温蒂这种的,一看就绝对少见。他记忆里的温蒂是个娇气的小女孩,但有些事情总是会加速人的成长,以至于他一开始根本就无法相信。
温蒂嫣然一笑。“当然了,我现在认识了最大的两个股东!”她开了个玩笑。
埃德加看着她明媚的笑容,一股子愧疚感泛上来。“我很抱歉……”没有早点找到你们,那样说不定还能救回温蒂的母亲。而且现在还……
但是后面的话都被温蒂阻止了。“你已经说过不止一遍了。”她正色道,“但这不是你的错,也不是我们大家的错。没有谁该对此负责,以后别再说这种话了,好吗?”
埃德加从回来开始就已经派人去找她,还有什么可挑剔的?她父亲病逝,母亲受到打击也随之故去,谁能预料得到呢?就像是当初,有谁能预料到去应征的埃德加没有死,而留在伯明翰的家人却遭受了德军空袭?他们的力量不能让这些事逆转,这已成定局,但是好歹能让自己和别人在以后过得更好。
这时他们已经走到了二楼楼梯转角处。“我知道了。”埃德加缓慢道,然后换了个柔和的语气:“好梦,温蒂。”
“你也好梦。”温蒂回答,提着裙子上了为她清扫出来的三楼。她在登上一半阶梯转角的时候,看见埃德加还站在原地目送她,不由得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
礼貌有余,情绪不足。但是在对格伦的时候不是这样的。好像只有她自己注意到了,在车站的时候,埃德加的目光基本就没离开过格伦;在格伦呛到的时候,埃德加的声音有焦急;在格伦说学校计划的时候,埃德加眼里的亮光无疑是惊喜和自豪的混合。
她必须得承认,埃德加实在是一个好丈夫的人选,只可惜和现在的她差距太大了。
如果没有战争,大概不会是这样。
但事实上没有如果,只有现实。
“收刀入鞘吧,凡动刀的,必死在刀下。”[注1]
“豺狼必与绵羊同居,豹子必与山羊同卧,少壮狮子与牛犊并肥畜同群,小孩子要牵引他们。”[注2]
温蒂在心里默念了一遍,然后画了个小十字。她以前是个绝对虔诚的基督新教信徒,她父母也是。但是有一些事情,信教并不能阻止或者挽回。比如说疾病,再比如说战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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