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中,她说,姐姐,你还没睡吗?我说,嗯,你呢,我是不是打扰了你啊。我感到有些歉意,但是我听到她说,我也没睡,睡不着,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脑子里混乱的闪过很多画面,事物,东西我开始笑了,然后她也笑了。我们坐在床上,相对而坐,说了很多话,说到我喜欢的向日葵,说到她喜欢的歌手,忽然发现我们是那么相似的人,我们又笑了起来。我们的笑声在夜色中回荡,夜显得更加沉寂了。不知道说了多久,我们都入睡了,我躺在她的身边,我们一起躺在她的床上。那晚我睡得多么美好。清晨中听到声音婉转的鸟鸣,像月光照在我们的身上。
我记得似乎给她说了我看到的那个男人,她的眼睛幽幽地看着我,一直安静的聆听,偶尔会问一些问题。我说,后来我才知道他那两架上有的书分别是海子的诗和哲学一类,他一定是个才华横溢的人。但是,那目光让我惊喜又让我害怕。然后我听到小兰说,你是不是想到了爱情,她就笑了。小兰说,我有一个男朋友,在另一个城市我也说到我死去的凡高。然后会出现一会沉默。
如果可以,我要凡高是我的向日葵。我永远都记得凡高那时穿着一件黑色的风衣,看上去,就想向日葵一样坚强。他作画的时候,衣服的棱角随着他的手臂舞动,掀起一些微风,有向日葵的芳香。他的头发很长,可以遮住眼睛,一直延伸到鼻翼下,感情通常隐藏在其中。他不善于言语,他是通过绘画和摇滚来表达自己的感受的。那个时候我就想,用向日葵来做我们的爱情花的话,那么我将像向日葵一样爱着太阳。她能开始最美丽的花朵。
在凡高离去之后,我每天精心照料那一片繁茂的向日葵,每一棵都不过放。她们都是我和凡高的爱情秘密。在那个时候起,我就开始发现观看向日葵最好的时间是在早晨,在阳光出来之前,静静的梦境,向日葵仿佛睡美人的姿态,然后颤巍巍地醒来,沐浴阳光,阳光把这个世界连同我都镀上了一层金黄。快乐的日子爬上笑容。我会把那所老房子整理的干干净净,那些壁画我都好好的打理着,用玻璃把她们都封起来。仙人掌,蓝色的鱼儿,这些都长得很好。我努力地向往那一片向日葵,等待开花结果。
可是每当我看到向日葵,我就不由自主地想起凡高。想起那些画作,想起k,想起死亡。其实不应该的,我还很年轻,为什么要想到这些呢?
我总是想起他。他的声音就像太阳的目光一般溢出来,周围一切都寂静了,我感到眼睛里仿佛有滚动的潮湿的东西。一种疼痛隐隐地传来,我挣扎着,想爬起来,但是软弱的躺在我的床上。突然觉得自己像一个将死之人。
直到我发现一个男生的眼眸——向日葵的火焰闪现,我的心灵看见一丝光芒。
二
现在是残阳如血的时候。秋天的残阳最令人有一种怀旧的忧伤之感,看着残阳,仿佛有一种回首看老电影一样的朦胧感。在朦胧中,我恍惚又看到了那些面孔。那些如此的纯真,那些如此的罪恶。有的人愉快的笑着,有的人却泪流满面,还有一个人在沉默,那个人就是我。
生活中总是要扮演不同的角色,这样显得生机勃勃。在这个世界上,有欢乐的人,有幸福的人,有痛苦的人,有活泼的人,有沉默的人,还有坚持的人。就像很多种花,一定会有你喜欢的花种。我爱向日葵。
我坐在阅览室离,望着残阳,不经思绪万千。向日葵成熟的笑脸对着那个女孩子,微微散发着神秘的光芒。那个秀发翩翩的女孩望着窗外,呆呆的目光在向日葵丛中此起彼伏。以手支颐,一个美丽的侧影呈现在我的眼眸中。偶尔,她微微扬起嘴角,倾国倾城,灯光在夜色中一闪一闪,仿佛语言、音符在夜色中飘荡;偶尔,她眉梢下沉,嘴唇欲说还休,这姿态,若人怜爱。漫长的时光细细的从发间漏走,夜便深了,静了。她轻轻地合上书,缓慢的站起来,沿着过道一直走,走到最前一排,然后左转,径直走向门口。这时我也将离开了。环视周围,空无一人,寂静的夜色多么深邃。出了阅览室,径直走回宿舍,躺在床上,回想她的一动一举,一颦一笑。
她是一个向日葵般的女孩。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是初夏,那时向日葵已经开出美丽的花朵了,在阅览室里,她坐在我常常坐的临窗的位置,以手支颐,眼眸里衍生很多光芒,喜悦的,忧伤的,迷茫的,我一眼就能看出她心里的秘密。窗外长着向日葵,阳光和音乐。有落叶飞逝,被我看见。
我这些天一直做着一个梦。梦境里总是出现一个女孩子的身影,走失在向日葵丛中。我无法看清她的面容,她从不曾回眸,只是顺着风的方向一直在向日葵丛中走,我无法追上她,她飘逸的长发和翩翩起舞的身影渐行渐远的消失在眼眸的尽头。我无数次的想象,我疾步上前,搂住她单薄的身体,挡住那些黑色的风。四周都是死寂一般,只听到风声和向日葵摇动的声音,我望着尽头,我拼命地奔跑,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跑,但是我奔跑得很艰难,她的身影始终离有很远。有一天,她在向日葵的尽头回眸一望,仿佛微笑了,但是我仍然无法看清她的面容,最后她消失了,瞬间既逝。我惊醒在黑夜的床上,月光明亮,透过窗帘,神秘的气息笼罩在我的房间。
我在床上坐了很久。由月光联想到神秘的女孩,想到自己,想到阅览室的女孩,想到很多无关紧要的事。说来很怪,我原本什么都不想,只想安静的坐着,但是无法控制思绪,漫无边际的想象。有时候,你总是无法控制。室友在一旁匀称的呼吸。
我抽了一根烟。
我是文学院的,我叫朴泊,今年大三。无所事事,写一些诗歌和小说,发表一点点。喜欢向日葵,喜欢安静的场所,喜欢摇滚的味道。在学校里显得格格不入,仿佛特立独行。这个词我很喜欢:特立独行。
一直有一个习惯:在阅览室里通常那着一本喜欢的书坐在第四排临窗的书桌上,望着窗外那片向日葵,然后看书。这个习惯一直持续到大二伊始的时候就发生了变化:在第四排的书桌上已经出现一个海藻般的长发的女孩,她拿着一本书会静静地走到书桌前,坐下,目光痴迷地望着风中摇曳的向日葵。这就是说,我的习惯被她打破了。她的样子很美。我看出她对于向日葵钟爱,我看出了她隐秘的故事肯定与向日葵有着不可磨灭的关系。我没有上前和她搭话,她仿佛一个人沉浸在那个世界中,他人无法介入,我不想打扰她。我坐在她坐的下一排,第三排,依然可以看到向日葵。她背对着我,所以偶尔我会偷偷地望着她,很多时候,她侧过头望向窗外,眼神痴迷,以手支颐,我望着她的侧影常常无法安静地读一首海子的诗。偶尔,她的目光略过我的头顶,然后又回到原来的姿态。我惊慌的神色她肯定觉察到了,我屏住呼吸,心跳的速度加快,看着诗歌常常幻想很多事物。我想她当时一定觉察到了。
我总是坐在她的下一排,第三排。在看书之余我会看她的背影,她那海藻般的长发,就像向日葵的花朵。她没有偏过头来和我说话,如果她问我为什么喜欢坐在这里,一直坚持的话,我就会告诉她,我喜欢向日葵,向日葵具有哲学意义,很美。或许,我什么都不说,对她微笑着。但是她始终没有问我。我就是这样陪她度过一天又一天充满向日葵的日子。我看着美丽的向日葵,一朵一朵绽放,都是她倾国倾城的微笑;一朵一朵绽放,都是她多愁善感的思绪。
我突然爱上这样的生活。两个人安静在坐在阅览室里,望着窗外的向日葵,阳光,仿佛音乐仿佛诗歌。进来,然后到夜深一前一后出去,安静的,没有一丝波澜。灯光在夜色中越来越弱,可听见消失的声音。脚步在校园空旷的树荫里一前一后,坚硬,明朗。
这是我一个人的秘密。这是我阅读的一部分。窗外开始有月光了,周围开始沉寂了。于是,我们都按着自己的习惯一一离开。月夜中,有些微的风的细语。这样的情景持续了不知道多少时光。
有时候穿过一片人影,看到她慢慢地背对我走着,竖起风衣的领子,海藻笨的头发在风中飞扬,保持孤寂的姿势,走入更深的人群中。阳光强烈,明晃晃,幻觉,音乐,向日葵,诗歌,所有的东西都变成花朵,凋落在风中。
我又做梦了。梦见一个女孩子的身影,走失在向日葵丛中,我无法追上她。
凌晨四点的时候,我再次醒来,再也无法入睡。我坐在床沿上,望着黑幽幽的墙壁,窗外的月光已经消失,这夜仿佛一顶巨大的帐篷,安详伫立在原野。面对茫茫黑夜,你没有什么可以做,惟有回忆。说实话,我害怕记忆,更不愿意回首来时是路,我想迅速毁灭掉这一切的记忆,可是我为什么还要回忆?我想让过去的就流逝得越远越好,时间快速前进。但是我无可避免地胡思乱想和回忆。但这过程却难以赘述,简单地说,我想到了以前的女朋友,既而想到了阅览室里那个海藻般头发的女孩,既而想到我梦中无数次出现的女孩的身影。总之想到了很多很多。
夜是冷的,很真实,夜色随着室友的呼吸一起一浮。
第一次和她交谈的时候已经进入冬天了,也是我第一次知道她的名字:薇格,薇格,多好听的名字。那是在她三天没有来阅览室以后,我不知道其中出现了什么变化,我心里感到焦急。对,焦急。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焦急,但是就是很焦急,心里莫名其妙的空虚。当她再来的时候,我的心里安静的许多。她还是和以前一样,安静的看向日葵,坐下,看书。又回复到进来,然后进来,然后到夜深一前一后出去,安静的,没有一丝波澜。灯光在夜色中越来越弱,可听见消失的声音。脚步在校园空旷的树荫里一前一后,坚硬,明朗。在她没有来的三天里,我坐在她的位置上,感受她的感受。那时侯,我竟然觉得是那样的熟悉。
月光来了,周围除我和她再无一人了,也就是说,要离开了,我的心忐忑不安起来。我看着她站起来了,她合上书,还书,她就要走了,她已经迈出了步伐,她的身影开始回荡着,她真的走了,离我远了,她径直朝门口走去了她的长发在灯光下闪烁着光茫,但是她要走了,已经走了,在门口了。我心里如潮水翻涌。我疾步走上去,我又突然止步了:她会搭理我吗?我和她说什么,她会误会我吗?眼看她的身影就要覆没在黑夜中了,灌木丛在远处影影绰绰,她的步伐匀称的迈着,她走远了。我这次真的疾步奔上去了,我忘了关灯,我忘了关门。我奔跑上去了,她显然吓了跳,但又恢复过来了。
我说,你好,三天没有看到你了,你没有什么事吧。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现在看到你我就放心了。我一口气说了很多莫名其妙的话,她眼神闪烁,她听得也莫名其妙。说完之后,我就沉默了,尴尬似的,手足无措。
她说,你好,嗯,谢谢你,我很好。良久的沉默。最后还是她打破了沉默。
她说,嗯,我叫薇格,很高兴认识你。说完莞尔一笑。
我先是吱吱唔唔的不知道说什么,然后我说,我叫朴泊,大三了。你呢?
她说,大二了。朴泊,漂泊,有意思的名字。
我只是嘿嘿的笑了一下。就不知道说什么了。
她说,要大四了,面临就业了,负担挺重的吧。你学的是什么专业的啊。
我说,嗯,汉语文学。我仿佛在接受审问似的。
我突然说,你很喜欢向日葵。天天守望着,那里肯定有秘密吧。我也喜欢向日葵,喜欢它的气质喜欢它的一切。
她沉默了一会,说,是。向日葵是一种哲学。
她说,晚安!
晚安!
她的身影没入了灌木丛中,月光透过枝叶细碎的落在她的身上,我一直看到她消失在眼眸中,才看到阅览室的灯依然亮着。我关灯,关门。径直走向宿舍。一路上,我心里很兴奋,差一点跌倒了。我一夜没睡,第二天她看到的时候,说,你的眼圈怎么黑黑的啊。我就笑了,仍然笑。她也就笑了。
漫长的时间以后,我便常常坐在她的对面,面对面的坐在一起,一起看书,她喜欢看安妮宝贝的书,或者杜拉斯的。我看海子的诗歌,时而还看点哲学的书。间歇地说话。话题大多是向日葵。在只剩我和她的时候,还大声的笑。离开的时候,说安!安!这样的时光真的美好。有时候她会突然对我说,我要你唱朴树的那些花儿。于是在阅览室里回荡起我的歌声,但是我恍惚看到她眼角的泪光。
有些故事还没讲完那就算了吧;那些心情在岁月中已经难辩真假。如今这里荒草丛生,没有了鲜花。好在曾经拥有你们的春秋与冬夏。她们都老了吧,她们在哪里呀,幸运的是我曾陪她们开放。啦想她。啦她还在开吗?啦去呀,她们已经被风带在了天涯
这样的日子总是很快。很快就过完了大三的第二个学期,大四就接踵而来了,大四也过完了整个秋天。很快冬天就要来了。
秋天深了。风更紧了。向日葵已经熟艳欲滴了,已经被人摘去了,但是我们都想着,春天又会发芽的。夏天的时候就会盛开,仿佛繁华的音乐的盛典。
冬天不知不觉的就来了。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