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呈琥珀色,一看就知年代久远。
林子夫小心翼翼的浅酌了一小口。
“过瘾,过瘾啊!这才是真正的烈酒。”
李猛无语的看着他,明明是个文弱书生,却比他这个在边疆锤炼了十年的武将更像是糙汉。
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只是林子夫没有习武天赋,方才转而学文,但是对武人世界却十分向往。
李猛归乡之后便找到了当年挚友,他并没有隐瞒,而是将实情和盘托出。
他永远都记得林子夫当时所说的话。
“我们不再是兄弟,敬你在北疆风霜雨雪十年,允许你在本城安家落户。”
老酒馆开张之后,林子夫虽然经常光顾,却从来没有和他说过一句话。
直到两年前,他们的关系才有所缓和。
由于林子夫是最早表态拥护杨逸的官员,朝廷多次有意提拔,却被其拒绝。
两年前他率领一班衙役面对叛军死战不退,失去了一条左臂,朝廷再次擢升他的官职,还是被婉拒。
他情愿终身担任平阳县令,造福乡梓。
最后朝廷将其封为关内侯,食邑三百户,以表彰他的功绩。
城中的百姓都非常尊重他,在林子夫的治理下,平阳县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百姓安居乐业,成为远近闻名“乐土”。
“从来没有问过你,为何会如此死心塌地追随陛下。”
李猛有些羞于启齿,林子夫则是大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
“那时陛下还是汉王,离京前往龙城,途经各城需要供奉给养,那时平阳适逢两年旱灾,百姓家里早就没了余粮。”
说到此处,他拿起面前的酒碗喝了一小口,并且仔细回味。
“如果向百姓征粮,无疑是断了满城老少的生路,如果抗旨,项上人头不保,还有可能会连累家人。”
“就当我打算’死谏’时,陛下的车队并没有入城,而是绕城而过,好奇之下我打听了他的行程,沿途所有城池陛下都没有惊扰,要知道当时他还被称为’废材王爷’。”
“但却能设身处地为百姓考虑,从那时起,我就认定了陛下,并且矢志不渝。”
听到这里,李猛满是惭色,端起酒敬林子夫。
后者也不言语,拿起面前的大碗和其对饮。
“咱们从小一起长大,你是不是也瞧不起我?”
“回乡这么长时间,你终于问出口了。”
林子夫突然严肃的看着他。
“于家国而言,生死决战之际,你当了逃兵,我瞧你不起。”
“作为朋友,在我处于危难之际,你挺身而出,不惜暴露身份,无可指摘。”
“当郭威将军死讯传来,你跪在院中三天三夜,并且做好了重返北疆战场的准备,我便知道你的一腔热血未凉,只是奇怪你为何仍然留在了平阳。”
李猛的脸上浮现出痛苦的神色,从怀里掏出一封信笺递给了林子夫。
后者看过脸上浮现释然的神色。
“原来是这样,只是没有想到两位贤侄竟然刚烈至此。”
“他们料到了我会返回报仇,但却声明我没这个资格,只要我踏足龙城,便要刀兵相见。”
林子夫也不知该怎么安慰他。
“我不怕死,只是不想不明不白的枉死,当初陛下声名狼藉,人还没到龙城便剥夺了郭威将军的兵权,我对朝廷充满了绝望,所以才会一怒之下当了逃兵。”
说到这里,李猛将碗里的酒一干而尽。
“我没你老兄的智慧,能够见微知着,如今大错铸成,早已没了回头路。”
“只希望平儿、杰儿一切都好。”
“他们两人都封侯了。”
“什么?”
李猛惊讶的看着他。
“陛下对龙城军的偏爱天下皆知,此次平定胡族后,因功封侯的龙城军有上百人,其中就有李方平、李方杰。”
林子夫真心替李猛感到惋惜,如果不是当初他选错了路,以他在龙城军的功绩,恐怕今天的地位还要在最早的四镇将军之上。
只是现实生活当中并没有“如果”,错了就是错了。
现在李猛能够安心的做酒馆老板,还是源自汉帝的大度。
这一夜,两人都醉了,整个城市在桃花醉的香气中,也陷入到狂欢中,他们为自己是大汉子民感到深深的骄傲。
杨逸本不欲打扰百姓,但无奈沿途的民众过于热情,不管走到哪里都会碰到志愿劳军的队伍。
原本只需两月的路程,他却到了十一月底方才到达平阳。
林子夫率领众人迎接天子车架。
“不要增加百姓的负担,物品全部退回,军中自有供给。”
杨逸的态度十分坚决,林子夫知道没有转圜余地,也就不再坚持。
最后只剩下一个酒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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