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畸形的亲情有让我觉得快乐过么?心房愈发疼的没有规律,我扭过头去。却被人叫住“嘿。”他说。我用后背感受到那目光是正对着我的。我回过头来,便又看到了他。“是你?”我笑笑,想起那天的生死话题“你怎么在这里,家人还没出院吗?”“嗯。”他看看旁边的那个小男孩。“你儿子?”我说。“不,不。你是这么理解的?”“嗯,算我错了吧。可是,我没有堆过雪人,像他那么大时也没堆过。”“你现在的状况不适合在户外待这么久。等来年,来年好吗?”“来年?来年,还会有这样的大雪吗?或者还会有一个我吗?”“怎么会没有?你是来找孔主任的?相信他,他会有办法的。走,我们进去找他。”“你是他粉丝?”“嗯,粉丝,正好炖个火锅。”
我也就是在那一天决定住院的。因为,我知道我的生命里还有太多的遗憾。没有去过远方,没有上过体育课,没有过军训,甚至是没有过一个自己的雪人。我以为我不留恋,得到的,得不到的都不留恋。可是,今天我才发现我连一个陌生人的笑容都留恋。
也就是在我踏进那个老学者的诊室的那一瞬,我明白到了另外的一些事。“小徐,你不是夜班吗?怎么还没回去?”孔主任问。我转过身去看着他,仿佛要看穿一件极其复杂的物件。是,他没有说过谎,他从来没有告诉我他是谁。一切只是我以为,我以为他只是一个偶遇的人,我以为这样的重逢只是意外。“主任,你还记得她吗?庄小蝶!”“嗯,记得。把病历拿给我吧。”老教授突然很严肃的对着我“我还是建议你要住院,最好是跟家长一起来。”“孔主任,住院我同意。可是,能不能到手术的时候再通知家长?我爸爸在外地出差,我不愿意让他操心。”“嗯。可是,你也不要害怕知道吗?我们所有的人都只如一架机器,换掉坏了的零件,才可以健康如初。”我点点头。“那,小徐,你帮她把住院手术办好再下班吧。”“嗯,好。”他温和的笑笑。我跟着他往外走,在通往出口的时候,我突然回过头去“主任,机器会有感情吗?”
叁
我想徐辉真是个奇怪的人,他从来不向我解释什么,不说他第一次跟着我出来时是怎样的心态,不跟我提及“先心”这两个字。只是有一次,他在查房之后又折回来问我“小蝶,你会害怕吗?”“我不怕,不怕疼痛,更无惧死亡。只是我还没有想象出当别人的器官植根到我体内会是什么样的感觉。我很好奇,但是这会很快知道的。我很高兴。”“我想你是会这样回答的。没事,我先走了。有事按铃。”“嗯。”我好奇的事很快就来到了面前,心脏的主人个年轻的妈妈,她死于一场车祸,留下了单纯稚嫩的女儿。如果可以的话,我多么想去看看那个小女孩,她是否也会有如我一样的童年与青春?她是否也会从此不相信爱?爱是场意外,再输给意外,人世的无常总可以轻易的涂炭它。可是,他们不肯跟我说更多的细节,便匆匆的将我送往了手术室。
麻醉术是个极好的东西,昏迷数小时,醒来后你便是个全新的你了。新的心脏,新的血液,新的细胞。当我被推出手术室,送往加护病房的途中。我用略微清醒的大脑想到这个问题,心满意足的再度昏睡。
醒来已是晴天,当我微睁的眼看到了灼灼的阳光,我便急切的选择了醒来。爸爸在我旁边,那是我生命里唯一仅剩的亲人,我用前20年的时光与他疏远隔阂,可是此刻我在阳光下看见了他斑斑的白发,我才知道原来我那么爱他。他不再是那个儒雅的茶商,不再是那个英挺的男人,当他坐在我身边,他的身份已退回了一个父亲。简单普通,希望女儿健康平安的父亲。他看见我醒来,喜悦之情已溢于言表。他凑近了一些,我说。“爸,雪化了没?”“化了,化了,春天已经来了,囡囡。”“那徐医生呢?”“徐医生在呢。你看。”
我将头扭至另一边,便看见了他干净的笑容。他走了过来,俯下身子对我说:“你要注意休息,不要说太多的话,知道吗?下一场雪的时候你就可以去堆雪人了,因为这场战役你已胜利。”“我不打战,我要阳光明媚的春天。”“好吧,改天出去就可以看春天了。”“那是改天的事。眼下我要一个拥抱,可以吗?”那个拥抱轻的像是童年看过的云朵,又像是此前看见的那场柔软的大雪。当云朵退去,雪花融化,我知道这已是晴日。
肆
我在10天后出院“再见,再见”我们说个没完没了。可是,亲爱的。我已知道,我们不会再见。我的生命里早已悲伤深种,我爱你,请让我一直停留在爱你的那个时刻。人世沧桑,请让我将你收藏,将这流年葬于极深的洞穴。
我还是会去那座公园,夏天的时候,开了一池嫣红的荷花;秋天,落了一地的金黄;冬天,冬天已没有了雪。我在守望春来,即便这里本就四季温和。
我一直在行走,带着我新鲜的生命。圣埃克苏佩里写到“小王子仰望着星空,因为那里有着一朵无法看见的四根刺的玫瑰,所有的星星便都会亮了。”我想,这世界有一个你,即便隔着时空。只要忆起,我的心依然会温暖。我看向这世界,一切都会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