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又嫌弃重量组的那些人吵闹,很晚都不睡。
而入夜之后,那些有人魔黑市交易排期的小队长,宁可沿边境墙走,也不愿意从西街的棚户区内穿过,据说是觉得晦气,毕竟,这里是当年英雄们抵抗魔族入侵并长眠于此的主战场,所以,坟场街,说的就是我所居住的这条西街。
一千多个搭连在一起的窝棚,一排排,一列列,在此刻逐渐迎来黄昏的阴冷天气中,确实像一片坟场。
此刻走在坟场街上,确实有一种难言的悲哀感,以前不觉得,以前只会为了自己的身体而哀叹,为了没有希望的明天而消沉。逝者已逝,又能如何呢,就像一些人说的那样,死了白死,谁会记你一分钱的好处?
我来到坟场街东口,在生活用品店隔壁的“街口熟食店”买了煮花生、卤猪头肉、辣凉拌猪耳朵,脆式油炸猪大肠洒了一层香香的芝麻,和另一味猪肝内脏的杂掺小菜,特别是这些内脏相关的菜,也只有我们这种贫民才会吃,只要回复到平民身份,都会认为这些玩意儿很肮脏,根本都是拿来扔掉的下水,碰都不会碰的。
我曾经也很鄙视那些吃下水的人,当时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也会变成了被鄙视的那一类。
攥着手心里的几枚银币,一下子敞开了花钱,居然有点幸福的眩晕感啊,这五份份量十足,足够两个中老年人吃到撑的食物,也不过才花了两个半银币,还找回我4枚铜币。
虽说矿区内的物价至少比外面贵一至两倍,我也很满足了,是啊,我这种小富即安,没什么大追求的老东西,是凭什么得到现有的奇特能力的呢?
看了看柜上的啤酒和老板那张久经风霜的脸,我忍不住咽了口唾沫,虽然不感觉饿,可是看到这些吃的我还是突然馋虫大动,我说:“要不,再来一打啤酒。”说着,又递了一枚银币过去。
这种最便宜的铝罐装“达林啤酒”,也不是我平时敢想去享用的,售价72马克一打,话说,我可真的是有整整十二年,没有尝过酒味儿了。昨晚的c分身是大快朵颐,可是我这具躯壳,还真是饥饿良久了。
老板接过银币,将装好袋的一打啤酒,连同找补回来的2枚铜币8枚铁币,从柜台上推了过来,打趣道:“咋滴老梗,这是不打算过啦?”
我揣好钱,又装出费力的样子将啤酒提在还空着的右手上,回应说:“得了吧,老板你在矿区赚得盆满钵满的,自己总吃肉还见不惯穷人咂巴咂巴嘴么?”
老板苦笑了下:“这是你第一次回应我,其实啊,我和你的身份一样,也是遣送矿工,只不过悄悄攒了几个钱,又加上会做点吃的,才在矿区里谋了这么个差事,也是下人呐,哪天如果一个不小心,不开眼,得罪了老爷们,他们照样会把我送去当那个劳什子的天选之子。”
我也只能苦笑回应了一下,提起酒菜,小心翼翼地顺着那些棚户边,习惯性地避着那些刺愣着的铁皮尖角,回自己的棚窝。
别看24区这种穷乡僻壤,其实只要有钱,什么没有?只要跟着那些小摊贩走进黑市,什么吃的喝的,什么玩的用的,除了手机或者收音机之类的违禁品,统统都能给你弄来。
我忽然感到自己有些软弱了,就这花点钱而产生的小幸福,就让我突然不想拼命了,不想死了。是啊,能活着真好啊,要不是没有办法,谁会想死啊?特别是现在这副身体的状况,简直无病是福,无忧是仙啊。
这更坚定了我拉酒鬼成为我的防城河的想法。
我不喜欢这个人,也正因为这一点,所以要是出了事情,先拿他顶缸我毫无心理负担。作为护城河,我想让他和我更接近一些,这样也方便我随时夺舍,随时接管他躯壳的控制权,他这种整天昏昏沉沉的家伙,偶尔做出点什么异常的行为,也容易解释得通。免得出什么问题的时候,我还要临时去找另一个合适的夺舍对象。
矮身进了窝棚,酒鬼懵懵懂懂的坐在那里,我才将第三视角撤出他的意识核不久,他的意识也还在逐步的清醒恢复中。
棚里很窄,他坐下背靠着铁皮,我坐下也是背靠着铁皮,酒菜都只能放在卷起了薄被的拼板床上。我开了啤酒,拿出塑料叉子,递给他一把,然后开始将食物送进自己口中,毫不费力地咀嚼起来,哇,爽!久违了的饮食快感啊,牙口好了,又有了蓬勃的生命之感,我能清晰地感知到食物和那些由酒精、香精、啤酒花勾兑而成的酒液,顺喉而下,渐渐地被身体完全吸收,绢滴不剩,虽然感觉没有多少养份提供出来,但也满足了一些口腹之欲。
酒鬼懵懂的吃喝了一阵,他根本记不起是怎么到了我的窝棚里,只是听着我絮絮叨叨的讲第四次全球战争之前的金融体系变更,忍不住便接过了话头。“你不懂就不要乱说了,这个与金本位无关,所有的货币都只是基于信用体系……”
这是当然,这哥们原来也是个玩金融的,空手套白狼那一套,就他上市的那家公司,其实也没什么实质性的玩意儿,我讲这些也不过就是投其所好,引起他的兴趣罢了。
于是酒鬼开始了吹牛逼,说起这个钱是什么时候从纸币、信用电子货币换成实体的金属货币的,就说这是信用崩溃,然后大家都不信了,就挤兑了,然后,就爆发战争了,后来就众所周知的,大家都用了可以随时转换成战争资源的铁币、铜币、银币、金币之类。
我对这些玩意儿根本不感兴趣,我一个普普通通的贫民,根本不可能左右时代大潮,随波逐流罢了,爱咋咋滴,就听你神侃呗。
其实,谁没有过去啊,谁没年轻过啊,我以前还当过职业经理人,还管过500号人的公司呢,那又怎么样?你这当过老板咋滴,就能飞天遁地了?就能长生不老了?
反正刚才也帮他搞过疏通,这家伙酒瘾是消解了不少,加上喝的又是啤酒,总是要清醒得多。酒鬼是越说越开心,仿佛都忘记了那些说再见到我,就要弄死我的海誓山盟了,这都一笑泯恩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