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林贵的话倒是提醒了他,赵谦暗自猜测,富商大户连私兵都能养,恐怕在诸多行业有垄断经营,否则无法有此暴利。
浙江收到三司法对李林贵定罪公文的这一天,下午赵谦又接到朝中同僚的消息,说浙江镇守太监回到了京师,可惜在第二天疯了,看样子是真疯,吃屎喝尿这样的事都做得出来。
在巡抚衙门的院子里,那张刻着象棋棋盘的石桌旁边,赵谦问韩佐信:“佐信以为,卢九德是真疯还是假疯?”
韩佐信道:“真瘋假疯已不无关大局。卢九德一个人将罪过揽在头上了。”
赵谦顿时长舒了一口气。
这时一个丫鬟上来添茶,赵谦无意间瞧见那丫鬟的模样,倒不是惊叹她的美貌,而是因为看起来很面生,赵谦便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那丫鬟先作了一个万福,不紧不慢地说道:“回东家的话,奴婢名叫饶心梅,刚刚进府,是王总管带奴婢进来的。”
这丫鬟口齿清楚,表情虽然给人冷冷的感觉,好似心思很深的样子,却表现得大方得体,绝非小户人家的丫头。最近朝廷内外风起云涌,赵谦不得不倍加小心,立刻唤来王福,问道:“那个叫饶心梅的奴婢,是你买进来的?”
“是,饶心梅本是李林贵府上的奴婢,李林贵获罪,府上的奴婢丫鬟依律转卖,以充国库,那饶心梅因通琴棋文墨,被教坊看上,却不愿意去教坊。正巧老奴打那经过,看见了她。老奴想东家最近心情欠佳,身边没个合意的奴婢侍候东家,就擅自做主将饶心梅买下来了。”
“原来是这样。以后府里添生人要查问清楚,免得有不相干的人混进府中。”
王福忙道:“老奴知错了,这就辇了她。”
赵谦想起饶心梅那模样,不由得心动。因为以前赵谦经济不是太宽裕,偌大一个府邸开销巨大,有姿色的丫鬟价格都比较高,所以买的都是便宜货,早就看腻了。
“李府现在人丁凋落,不足为患。既然都买下来了,辇了她,她也无处容身,就留着吧。”
就算是正人君子,也希望身边的人可以养眼,何况赵谦并非正人君子。
王福拜道:“老奴替饶心莲多谢东家大恩大德。”
“好了,你下去吧。”赵谦说完,心里感叹,有权柄就是好啊,成王败寇,成功获胜才是王道。
赵谦和韩佐信交谈了一会,回到房中准备批复一下公务,进去便喊道:“来人,磨墨!”
在大明朝生活了几年,赵谦已经养成了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习惯,在家从来不用做琐事,自有人侍候。
“东家,文房四宝已经为您准备妥当了。衙役送到行辕的公文,韩先生看了一些,挑了重要的,送到了东家的书房,奴婢听说东家习惯在房里办公,便已经搬过来了。”
赵谦转过头,看见是饶心梅,嘀咕道:“你挺懂规矩的啊,以前是侍候谁的?”
饶心梅道:“回东家的话,奴婢在李府只是下等丫鬟。”
“咦,李府还真是藏龙卧虎呀。”赵谦有些怀疑道“下等丫鬟也懂这些?”
饶心梅不慌不忙地说道:“奴婢籍贯是绍兴府,家父乃富商,被倭寇杀害,奴婢那天正去弘光寺,才躲过一劫,因无依无靠,只好在李府做了丫鬟。”
“哦。怪不得你气质不俗,还懂这么多规矩。”赵谦想了想,又问道“你家就没有可以投靠的亲戚?虽在屋檐下,总比做丫鬟强些吧?”
“饶家人丁凋落,未有近亲。远亲路远,又未曾蒙面,亲戚不识得奴婢相貌,恐难相信。”
赵谦一边翻看着公文邸报,一边和饶心梅说话,听她这么一解释倒也合情合理,但总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却一时不知道哪里不对劲,也就作罢,反正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还能怎么地?赵谦这点胆识还是有的。
这杭州的天气忽冷忽热,赵谦染了一些风寒,忍不住咳嗽了几声,一旁侍立的饶心梅忙说道:“东家注意身子,身体不适,让奴婢给您熬点汤药调理一下吧。”
赵谦头也不回地说道:“也好,你去叫人用梨子煮一锅糖水,化痰的。我不喜欢喝苦药。”
饶心梅有些惊讶道:“东家喝这等东西?”
“怎么了?梨子糖水不好么?”赵谦也有些惊讶。
“不是,奴婢这就下去做。”饶心梅神情复杂道“大人为高权重,却过得如此简朴,令人敬佩。”
赵谦摇摇头道:“你在富户呆长了,才会觉得希奇。我大明官员,很多都是过得这种日子。对了,你们杭州知府史可法,回到家里就立刻换补丁衣服,没有补丁的就只有官袍。”
饶心梅下去之后,赵谦突然意识到,自己还从未和一个奴婢一天说这么多句话。
不到半个时辰,饶心梅就端着一碗糖水进屋来了,赵谦下意识接过碗,正欲喝一口,忽然意识到身边的奴婢已经换人了,手便停在半空。
饶心梅见罢,看着赵谦没有说话。赵谦看着饶心梅心道,她不会在汤里下毒吧?后来一想,府中人多,这种新人一定有人监视,便张口喝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