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信所言很有道理。咱们不能轻视对手,李貌并非愚蠢之人。我们先调查一番浙江情况才作断定对了,史可法在杭州呆了几年了,他肯定知道。”
赵谦唤人传史可法到巡抚行辕。史可法到了之后,对赵谦执礼,赵谦呼人看座上茶,寒暄一番,笑道:“天气炎热,宪之要不要先洗个冷水脸?”
二人相视大笑。
“大中午的,叫宪之过来,是因有事请教,先谢宪之多日来一直鼎立相助。”
史可法忙道:“大人请询问,下官乃大明官员,食君俸禄,配合御史筹措朝廷军饷,乃本分之事,大人不必如此。”
“好好,宪之乃谦谦君子,我也不必和你客气。我想知道的是,浙江官府,是否有什么受制于商贾大户?”
史可法一听,上下打量了一番赵谦,大为惊讶,心道赵谦此人年纪轻轻就能做封疆大吏,单凭刚刚那一句问话,便可知他确实有非凡之能,因为史可法注意这个问题,也是做了两年知府才悟到的东西,赵谦刚来不过一月,就看到了。
官场不同学堂,什么东西老师都会手把手教你,有些事大家都不会说的,你想知道就得靠自个儿悟去。
史可法脱口而出道:“大人怎么会想到这事儿?”
赵谦见史可法神色有异,猜想韩佐信所料不差,确实有什么东西另官府受制于商贾地主,面上却不动声色,笑道:“我与佐信正说李貌围剿张家堡那事,官府想控制盐帮,就不能彻底清除盐帮的天敌,丧失制衡,可李貌就这么干了,那一定另有原因。青帮覆灭,最大的受益者乃是茶商,所以咱们就想到商人可能会影响官府来了。”
史可法满脸敬佩道:“大人观一叶落而知天下之秋,令下官拜服。”
史可法心道如此精明之人,观其修养性情及左右之人,非贪鄙之人,乃有成就功业的迹象,因史可法不得已和赵谦站了同一阵营,现在知道同盟强大,心中安然了不少。
“大人,江南糜烂至斯,下官途有一腔热血,也难挽大厦,今大人到此,江南百姓幸甚!官场贪墨成风,人人分羹,府库空虚,府兵制荡然无存,军备疲废,又有底层难民,活不下去,时时杀官叛乱,官府无能为力。地方地主大户,为保全既得之利,遂出钱养兵。擅养私兵犯禁,遂以官兵为名,实则皆由商贾地主供给,浙江数万官名,多为私兵也。官府还能不受制于商贾地主?”
史可法说完,赵谦大惊,他知道朝廷现在对地方控制不力,但是没有想到竟然到了这个地步,连最根本的强制工具都不是政府所有,怪不得眼见江南数省富庶繁华,朝廷却穷成了这般模样。
史可法一席话之后叹了一口气,恰时赵谦韩佐信也叹了一口气,几人不约而同,皆有无可奈何之感。
赵谦意识到,官虽贪,但钱财的大头还在商贾地主手里,自己要筹措的军饷,得想法从这些大户碗里掏。
正在这时,人报门外有客求见。赵谦唤入,见是个布衣生人,便问何事。
那人看了一眼旁边的几人,好像不太放心,韩佐信史可法等人拱手道:“听闻巡抚行辕‘听雨亭’旁的芙蕖盛开了,我等正想去观赏。”
赵谦回礼道:“宪之不必客气,请自便。”
那个“听雨亭”因出自“留得残荷听雨声”倒不只一处的亭子以此命名。
韩佐信史可法等人告退,唯有孟凡侍立于旁,赵谦道:“这是本官信得过的人,你有什么话,现在就说吧。”
那人道:“有位小姐让小的给大人带一句话”
那人好像记不住,憋了个满脸通红,终于掏出一张纸来念道:“众芳摇落独暄妍,占尽风情向小园。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霜禽欲下先偷眼,粉蝶如知合断魂幸有微吟可相狎,不须擅板共金樽。”
赵谦一听,这词里众芳摇落独暄妍,是写花的,意思是什么花都落了只有它在开,又是什么暗香浮动,出自“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不是梅花是什么?
又是一个姑娘,赵谦恍然大悟,原来是梅姑,便点点头道:“本官明白这位小姐是谁了。”
那人道:“小的是太平桥‘有客来’茶庄的人,这位小姐请大人一叙。对了,小姐另有话要转述”那人清了清嗓子道“本官审你,你从实招来,免收不白之辱。下面所跪何人?”
那动作和语气,不正是那天赵谦在大牢里见到梅姑时的样子么?赵谦一看不觉莞尔,暗想那日除了几个心腹,没有外人在场,所以应该就是梅姑传的话无疑。
赵谦笑道:“好好,你可以回去回禀你家小姐了。”随即摸出一块银子,赏给了那送信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