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捉我们回去。我娘将我托付给外公,让我们暂离京城,过些日子再回来,她自己便去与我爹说理。许是爹爹为我娘说服,后来便不见了追兵。我和外公便一路向南来了……”言之垂泪不止。
凌钦霜却想抗旨乃是重罪,便算蔡攸作罢,皇上又岂能甘休?非只翎儿,蔡攸满门也必受牵连,何况事关两国结盟,蓦地思及当日城头蔡攸与褚劲风之语,又想到阴柔之举,显见得蔡攸仍在寻她。
哭了一会,翎儿续道:“自和你别后,不久外公染病死了,丢下我不管了……呜呜……我只好一个人瞎走,没几日用光了盘缠,翎儿只好去讨,可所有人都不给我,还都打我骂我。”凌钦霜心下暗叹,她出身富贵,又岂会低三下四的乞讨?若一如那日初见自己一般说话,自会处处碰壁了。
翎儿又道:“到了杭州,我当了首饰,总算吃了顿饱饭。对了神仙哥哥,这首饰分明给了你,怎又回来了呢?”凌钦霜便说了。翎儿泣道:“后来我把衣裳当了,也还是不够,又讨不着食物,只好去偷,可每次都被抓到。神仙哥哥,外公死了,我走投无路,好饿好饿,更不想活了,只想哪一天让人打死。可老天让我又见到了你,你却偏偏……”说到此处,顿了一顿,终于忍不住哽咽道:“你可知道,昨天夜里,翎儿躲在那店外哭了多久么……”说完这句话,已是泪下如雨。
“我想家,想娘,想玉凤羹、雪渗茶、素八珍、六合汤……”翎儿筋疲力尽,低低呢喃几句,终于渐渐睡去。
凌钦霜望着她那张渐染风霜的面庞,心神激荡不已。想她自小娇生惯养,锦衣玉食,却得沦落天涯,窘迫至斯。想到当初自己独闯江湖之日,而婉晴亦有千里寻亲之苦,同是天涯沦落人,这小姑娘的境遇无疑更加凄惨。
翎儿梦中呓语不止,若断若续,连而不贯,或追忆和家之欢。或哭诉南行之苦,便是呢喃乐事,也蕴着万般凄苦。待自梦中哭醒,已是半夜,凌钦霜费尽唇舌,温言细语,才慰得她重又睡着,心想:“岳阳之行吉凶难料,我却如何能让她与我犯险?”听着窗外阵阵鹰唳,辗转难眠。
次日醒来,翎儿高烧已退。凌钦霜喂她饭罢,道:“你今后可有打算?”
翎儿叫道:“大哥哥,你要抛下我不管么?”
凌钦霜道:“当然不是……”
话音未落,翎儿已大声道:“哥哥,外公死了,爹爹不要我,现在连你也不管我了么?你要我再去乞讨么?”说着已是泪流满面。
她哭声甚大,引得堂中宾客无不回望。凌钦霜大为羞赧,忙将翎儿带回房里,说道:“我怎会不管你?只是我有一件要事要办,不愿让你涉险。”
翎儿道:“我孤身一人,便不饿死,也要让爹爹抓回去的。”
凌钦霜默然半晌,道:“你想好了么?”
翎儿自明他言下之意,咬着嘴唇道:“翎儿便死也不出塞和亲。总之你到哪里,我便去哪里。”
凌钦霜便道:“好。哥哥带你去见一个姊姊,她见了你,必定欢喜得紧。”
翎儿大喜,登时笑逐颜开,道:“哥哥姊姊,正是成双成对!”
当下二人离了客店,共乘一骑,纵马赶路。翎儿小孩心性,只纵马驰骋片时,连日的悲苦便抛到了九霄云外,更对那苍鹰颇为好奇,骑在马上不住召唤,叽叽喳喳,兴奋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