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三十七夜 惑众

    我一愣，心说这不大可能。现在天色那么暗，顾家的人能跑到哪里去？我和盐粒还有其他几个兄弟也一直守着，也没见什么人从帐篷里出来。

    “会不会是你看错了？”

    “不可能。”盐粒有些急了，对着帮里面的兄弟道：“我确认了好几遍，周围也看过了，没人！”

    “我去看看。”一旁的壮汉拿过火把，往顾家的地界走，我们几个也跟了上去。壮汉撩起帐篷一探，抬手就拍了一下盐粒的脑袋：“人不是在这儿吗，你小子眼睛长哪里去了？”

    我也借着火光朝里面一看，帐篷里躺着三个男人，双眼紧闭，脸色看上去有些发白。看他们睡袋裹得严严实实，不像是起身过。可盐粒的样子，又不像是故意骗我们的。

    “桩子哥，我刚才是真的看见了，我拿脑袋对着当家的发誓！”

    “屁！”桩子呸了一声，“人发的誓什么时候准过？你明天就给老子回家喝奶去！”

    “别啊桩子哥，我老娘好不容易放我一回。”这个时候，盐粒的脸色更加难看，简直都快要哭出来了。他连忙拉住我，说道：“三哥，三哥你给我评评理，桩子哥要把我从这里赶出去了。”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咳嗽了一声。其实这事儿也怪我，所谓思极必见，叶公遇龙。盐粒毕竟少年心性，如果之前我不给他讲那些神神怪怪的东西，估计他也不会看走了眼。

    “我也觉得盐粒不会故意消遣咱们，想必真的是他看错了。现在天色这么暗，看错了也是正常。这位兄弟，你就别怪他了。”

    “好吧。”桩子极不情愿地点点头，转身去叫帐篷里的两人。可这两个人像是睡死了一样，怎么都叫不醒，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真的累到了极点。桩子想了一会儿，说：“把六子他们叫起来吧，我们的人继续守。”

    盐粒却摆摆手，拦住了另外一个兄弟：“没事，让六子哥他们再睡一会儿吧，留我和三哥在这里守着就行了，你们先休息。”

    我本来准备回去，听盐粒这么一说也就爽快地同意了。就算累，白天我也可以在车上补补眠。不像是他们，跟三班倒似的。桩子看我精神不错，也没有多说什么，点点头回帐篷里去了。

    少了两个人，雪原上更加冷清。夜间的风忽然之间变得大了，吹得篝火往一边笔直地倾斜过去。

    我刚坐下不久，就听盐粒别别扭扭地开口道：“三哥，那个帐篷里真没人，我都看清楚了。”

    我反问他：“那为什么我们去看的时候那三个人又出现了？”

    “这个我也说不清楚，反正当时我就是没看到。那帐篷里面就三个睡袋，里面一个人都没有。我还特意去摸了摸，都是平的。那个时候我还以为是湖鬼来了，吓得赶紧就来找你们了。”

    “湖鬼？”我想起胡钟说的那些，问道：“不是什么……月下偷盐鬼吗？”

    “这世上哪有那种鬼？”盐粒忍不住嗤笑。他神神秘秘地凑了过来，篝火照着他黝黑的脸颊，顿时显得有些狰狞：“那些都是在盐湖边冤死的鬼！”

    也许是藏族混血的缘故，盐粒的瞳孔都特别大，一不注意就会看成他没有眼白，整个眼眶是全黑的。那一瞬间，我还以为他就是自己口中的“冤死鬼”。盐粒没发现我的异常，继续神叨叨地说了下去：“这些事我阿妈都不让我说，怕那些湖鬼真的找上门来。我才不怕呢，要是真来，我一藏刀砍死它们。”

    按照盐粒说的，这湖鬼的由来一共有两种说法。一种，是以前的人为了祭祀湖神在湖边将奴隶斩首，尸体就此埋入盐滩中。那些奴隶不甘心就这样死去，就变成了湖鬼，发誓要将湖边的所有活物都拖入盐沼之中，从此附近的居民都不敢取盐。莲花生大生得知此事后便发出神通，让湖鬼不敢在白天出现，当地的藏民才得以在扎布耶取盐。第二种，则和爱情以及地主有关系，走得是白毛女的那个路数，再加上少数民族的蝴蝶泉什么的。总之就是刚开头地主怎么怎么凶残，爱情怎么怎么美好，中途地主作大死从而导致湖鬼怎么怎么凶残，地主怎么怎么悲剧。因为湖鬼这位具有反抗精神的民族英雄、革命战士，人民甚至还从此走上了当家做主、脱贫致富的道路，从而和八路心紧紧连在了一起。

    当然，这些都是玩笑话。盐粒说到最后，叹息一声：“其实，这些湖鬼还是挺可怜的。想活的时候不能活，死后又不能安息。三哥，你故事里那位姓闷的朋友那么有本事，能不能帮帮它们，让它们安息？”

    我一愣，半天才反应回来他说的是闷油瓶。现在能不能找到闷油瓶还是未知数，但我还是一口答应了下来，让盐粒开心得不行。即使找不到他，和婷婷、丹增活佛他们商量商量，也总归会有办法的吧。

    风越来越大，我有些撑不住，喝了大半壶的青稞酒身体才好受一些。我拍了拍已经冻得麻木的脸，一阵富有规律的“沙沙”声就从耳边传了出来。

    我皱了皱眉，这声音已经第三次听到了，肯定不是幻觉。我正想问盐粒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却发现他突然在那里颤抖个不停。他僵硬地折过脖子，哆嗦道：“那群盐湖鬼——来了！”

    【火澍银埖不夜天】

    第一卷进入完结倒计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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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