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芙拉着急要去看自己新同伴的身体和精神状态, 刚走两步发现背后伊达政宗还没有动静, 困惑的一回头:
“怎么啦?”小姑娘坦坦荡荡的发问, “你还不走吗?本能寺还能来得及吗?”
本来就有些不爽的奥州笔头, 恼火的眯起了眼睛。
不过, 赶在他开口之前, 从六刀流里诞生的几把刀剑, 先恢复了过来。
他们并不像藤四郎家族,为了强制性的守护庞大的家族成员、不在不同的时空之中分散,而耗尽了诸多灵力。有幸诞生于自己起源地之一的刀剑付丧神很快回过了神, 除却神态之间还沉淀着深刻倦意与微妙的、近似于癫狂一样,不太妙的情态之外,看上去已经与正常状态下的刀剑付丧神没什么两样。
阿芙拉敏锐的意识到这一点,不过自然而然的接受了它。
童话里的魔鬼也要因过久的、无望的囚禁而黑化, 更何况是亲身经历过这些的刀剑们呢?
最痛苦的事情不是一无所有,而是曾经拥有过、却又被一一夺去。
阿芙拉理解这个。她能够意识到自己对于刀剑付丧神们到底意味着什么。她是降临在黑暗里唯一的那束光,是长长久久的呼救之后、第一个能把刀剑拯救出来的人。她会被这些因执念诞生的神明紧紧抓住, 像最后一根稻草,不会放手。
假如阿芙拉表现出嫌恶和疏远,刀剑付丧神会因此而做出些什么,简直是不可想象的事。
——阿芙拉意识到这个,但是, 她接受了。
她是死亡过一次的人。她理解久远无法得到拯救的折磨,用一种近乎于天真的信心,包容他们、信任刀剑总有一天能够走出“审神者”和历史修复主义者的阴影, 哪怕没有所谓挥动刀剑的主人,也可以依靠自己的自由意志存活下来、不受约束。
在阿芙拉注视着刚刚苏醒的伊达组刀剑们、回想起这一点的时候,人见阴刀——奈落施加在她心灵上的幻术,彻彻底底的失效了。
对此反应迟钝的小姑娘眨了眨眼睛,把奥州笔头抛到一边去,亲切的上前和付丧神们打招呼。倒是已经了解自家主人一点的短刀们,彼此沉吟着交换了眼神。
白发金瞳的那把太刀晃了晃脑袋,像一只试图抖落翅膀上水珠的漂亮雀鸟。他伸手,用戴着半指皮革手套的手掌捋起了额发,让白羽毛一样的头发在指缝里滑下去。
一个短促的呼吸过后,这把太刀眉宇间的阴郁已经退散的不剩一星半点。他高高兴兴的环顾着四周,不过眼角余光一直凝固在阿芙拉身上,然后又充满好奇的看了几眼表情不太妙的伊达政宗,挥手和新主人打招呼:
“被吓了一跳吧?哈哈哈我才是真的被吓到了呢!”太刀说,“呦!我是鹤丸国永,就是有名到会被人从坟墓里挖出来的那一把!——许久不见啦,和我记忆里的不太一样嘛,政宗公?”
奥州笔头双手环胸,审视的注视着从自己刀剑里诞生的付丧神。
另一把穿着非常现代的、修身燕尾服的青年,也站直了身体,活动筋骨一样舒展了一下,无声显露出大长腿和漂亮的好身材——以及燕尾服里侧伊达家的仙台竹家纹。
“我是烛台切光忠。因为被前主人将躲藏于烛台之后的罪臣连同烛台一起斩断,所以得到了这个名字,”同主人一样戴了单边眼罩的俊美青年,把面庞转向了独眼龙,轻笑着抱怨:“要我说,希望能够更帅气一点啊,政宗公。”
另一把打刀同时轻哼一声。发现阿芙拉的视线转向自己,他有些不自在一样的扭过头去,停顿半秒又转回来。
“……大俱利伽罗。”手臂上有着俱利伽罗龙纹身的青年说,声音低低的,“无铭刀。没什么好说的。”
“ok、ok!到我啦,到我啦!主人,我是太鼓钟贞宗呦!”头发上戴着羽毛发饰的短刀,元气满满的举起右手,“看我,非常华丽的装饰对不对!我是伊达政宗大人曾经用过的刀,会在华丽的舞台上大闹一番的!嘿嘿!”
“呃,”阿芙拉有点微妙的看着太鼓钟贞宗,“看出来你的确是奥州笔头的刀了——你英语说得真不错啊。”
“这是英语吗?”短刀付丧神无所谓的一摊手,“我不记得啦,只是觉得很有趣——政宗公!”他高兴的跑到前主人身边,“你看起来不太一样,不过好久不见啦!”
奥州笔头面无表情。
“我不知道我的刀剑还会对我抱怨的,”他盯着烛台切光忠,“你对你的名字有什么不满吗?”
“哪里。并没有不满,”烛台切笑容纹丝不动,“只是、更帅气一点就好了。”
“……”
似乎微妙的不是很能相处得来啊,伊达政宗与伊达组的刀剑们。
阿芙拉挥手拨开空气里奇妙的火药味,忍不住再次提醒:“你真的不急着走吗?刚刚还在催促我哦,这样可以吗?”
一直在旁边待机、并且用一种非常难以言喻的表情盯着自己两柄长枪的真田幸村,立刻回过神来接上了话,“政宗大人!”他表情严肃下来,“本能寺——!”
“啊啊,no problem(没问题),”伊达政宗回答,云淡风轻的:“你跟我一起走吧。”
“——哎?”
愣了两秒之后意识到这句话好像是在对自己说的,阿芙拉大吃一惊。
另一边,奥州笔头似乎完全没觉得这句话有什么不妥。……就好像,他一点也不觉得什么后援都不带、就两个人单枪匹马,就能去刷本能寺副本了一样。
他理所当然的说:
“自然而然的吧,你不是说着要去本能寺的吗,我也不是不能捎带你一程。”伊达政宗环抱着双臂,语气里有着试图问鼎天下的骄傲和自信,“再说了,从我的刀剑里诞生的这些家伙们,至少也不能丢了我的脸吧。”
“——还是说,”他语气淡漠下来,逼视着:“你其实,是去救织田信长的呢?”
阿芙拉沉默了一下,在所有刀剑付丧神隐隐警惕着的时候,坦率的回答了:
“不,我不是。”她过分直白的说,“我在这里不是要去拯救任何人。我不打算改变什么历史,因为我甚至并不了解战国英杰们的生平,而这里连野史都算不上,却是个豪杰辈出、可以一争天下的乱世!我并不想、也不能帮织田信长做什么,也不会帮助你。因为,你们都有自己的骄傲,争霸天下的道路上、并不需要我。——我说的对吗?”
小姑娘与奥州笔头对视着,没有人将视线挪开。
然后,骤然之间,伊达政宗爆发出一阵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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