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只要是民国时期的,基本都看。”似乎觉得话题被扯的太远,她便又问:“你问这些做什么?”
“没什么,晚上您想吃什么?”余生立马岔开话题。
“明天阿姨请个假送你,晚上不急着休息,咱娘俩亲手包一笼猪肉饺子,回头街里街坊的每家每户送上一碗!”
镇上的习俗,凡是谁家里顶梁柱出门远行,隔夜全家上下一起包上一宿的饺子,天一亮挨家挨户敲门给送过去,送出去的饺子越多,得到的祝福也就越多,出门在外胆气就能足些。
“姨,你在屋里歇着,我去买面粉和五花肉。”王惠怡只是简单的一句交代,余生心底却像是被打翻了五味瓶,眼圈瞬间红了。
从今天开始,他就是老许家顶天立地的一根脊梁骨,天塌下来他得撑着!
望着孩子变得高大的背影,她的泪水像是断了线似的怎么都止不住,岁月催人老,无数个夕暮辗转,眼看着孩子终于长大,自己不经意间却已经老了,两代人非常默契的完成了家庭责任的交接,从今往后,这个家的话事权就落在孩子身上了。
五花肉,芹菜,再加上一些去了皮的荸荠,红萝卜得切成米粒一样大小,等所有材料准备完毕,余生和王姨开始分头行动,他负责把五花肉辗成肉沫,把材料一样一样的加进去调味,王惠怡负责和面和烧水。
镇上每家每户都有一个土灶,逢年过节的时候专门用来蒸饺子或者煮年糕,端午的时候几十几百个粽子一锅就能煮下,先用刨木屑引燃柴禾,然后一根一根添些干柴,架上铁锅,蒸饺子是个细心的活,必须精准的算好时间,差了火候不熟,久了就会露陷,没点经验还真不行。
饺子蒸好以后都快十点了,隔壁刘叔家那只黑猫闻着香气从篱笆里钻了过来,这只猫浑身漆黑,唯独脖子上有一撮白毛,胆子挺大,一进屋就粘着王姨,不停围着她双腿打转,一边“喵喵”的叫个不停。
余生从蒸笼里捡出一碟水饺,重新烧了一锅热水,一边往锅里下着饺子,一边冲王姨笑道:“您去客厅歇着,这里交给我来。”
“来,小家伙!”王惠怡弯腰拍了拍手心,那只黑猫懒洋洋的走过去,伸出舌头舔着,她抱起黑猫,这时候才心不在焉的回了一句:“我那份不要辣椒!”
这便是不开心了吧?他用食指和拇指掐着一双筷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锅沿,说到底王姨终究还是个女人,因为这事闹些情绪也很正常。
这让余生想起之前看过的一本小说,书名已经忘了,里面有一句话却让他印象非常深刻,那是作者麦琪笔下的描述,原文是这样的:“家居生活,与鸡,与狗,与猫。”
这是一种抽象的表达形式,用一些看似毫无关联的词句组合在一起,却产生了强烈的视觉冲击,用视觉冲击来形容文字,很多人会觉得嗤之以鼻。
然而,他当年看到这一段文字的时候,连续几天脑子里都有一副画面萦绕着,那便是一个王姨这般的女子,家长里短之余,抱着一只黑猫躲在墙垛里打盹。
等饺子出锅的时候,王惠怡特意让他用小碗单独盛开一份放在一边凉着,两人一猫围着桌子吃着热气腾腾的饺子,因为头顶那盏昏黄的灯火,地面上倒影着他们的影子,屋子外面还在下着小雨,屋子里的画面却显得平淡而温馨。
“咱家也养只猫吧!”余生提出建议。
“你当猫那么好养活?老一辈都说猫养好了可以通灵,可要是饿着了,冻着了就容易往外乱跑,它不像狗那样忠诚,打比方来说,狗是男人的命,家里在脏在乱也得守着,猫是女人的命,有些一辈子勤俭持家,有些却可以抛夫弃子。”
王惠怡摸着黑猫的脖子,动作非常轻柔,暗淡的脸上突然有些自嘲的笑意,恰似旷野里纷飞的柳絮,从路人眼前滑落的时候身姿总是会格外轻盈。
“女人和猫?”余生沉思着。
“也就随便一说,好像是哪本书里看到的,拿女人和猫对比,因为写的很形象,就记住了。”
“您等我一下!”
余生上了一趟阁楼,几分钟后手里抱着吉他坐在王姨对面,撩动琴弦试了试音,简短的音符在寂静的雨夜显得清脆利落,那只黑猫被吓的不轻,背上的黑毛瞬间炸了起来,朝他投去一抹警惕的眼神。
“我记得跟您说过准备学习写歌挣钱,您肯定不能全信,借着这个机会,就当给阿姨解解闷吧!”余生深情款款的说道。
旋律响起,屋子里除了吉他和弦再无其他杂音,她已经屏住呼吸,怀着复杂的心情坐在椅子上,原本抚摸黑猫的动作也停了下来,她虽然不懂音乐,却能感觉到余生身上气质翻天覆地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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