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第 25 章

    叶沧下了台, 沈淮朝他走过来，将水壶递给他：“先喝口水。”趁他喝水的时候，沈淮犹豫了片刻, 说道，“其实这场比赛没有晋级，并不是你的问题。”

    叶沧一愣, 将水壶放下来, 似笑非笑：“你在担心我？”

    沈淮：“……”

    他觉得自己好像根本没有必要安慰叶沧，他这种经过大风大浪的巨星, 怎么会把这种小事情放在心上, 他甚至还有闲心说这种没有营养的废话。

    叶沧见他不说话, 还不依不饶：“哎, 你担心我, 是不是说明你不生气了, 那就别板着脸, 来, 笑一个！”

    沈淮扶了扶眼镜，装作没有听到这句话：“马上就是pk赛, 你还有二十分钟的休息时间, 喝完水把衣服换了，我去找导演对一下流程, 一会来找你。”

    叶沧笑嘻嘻地将手臂搭在沈淮肩膀上：“我知道我知道，你这个人就是心口不一，明明就是很担心我！”

    沈淮：“……”

    沈淮深吸了一口气, 他觉得最近叶沧越来越奇怪了，总是关注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看来今后要严格控制他的上网时间了。

    沈淮走后，叶沧脸上挂着笑去换衣服，厉子航恰好从旁边走出来，纳闷道：“pk让你这么高兴？”

    叶沧：“你懂什么？”

    厉子航有点郁闷，自从《夏虫》之后，他与叶沧之间的关系就好了很多，他这个人不熟的时候会觉得高冷，熟了之后反而有些逗比。

    他手肘撞了一下叶沧：“哎，你经纪人跟你说了没有？”

    叶沧捕捉到关键字“经纪人”，转过头：“说什么？”

    “就是那个‘百万新歌手’的活动，你不是被选上了吗？什么感觉？”

    这个沈淮和叶沧提过，这场比赛结束后，他们会和主办方见一面，不过这件事目前还在商议阶段，厉子航是怎么知道的？

    面对叶沧的疑问，厉子航轻咳一声，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郁闷：“因为这个活动的赞助商就是我家公司。”

    说起这个他就郁闷，这种情况不应该是摆明了要捧自家孩子吗？结果爷爷嫌弃他不够优秀，然后转身就把这个机会给了叶沧。

    厉子航现在越发怀疑叶沧是不是老头子在外面的私生子了。

    叶沧哦了一声，态度十分平淡：“需要我说声谢谢吗？”

    厉子航：“……”

    其实厉子航之前也有些担忧的，他的家世好，从小到大周围就两种人，一种是和他差不多家世的，大家追求不同也没什么共同语言，还有一种就是家境差太远的，知道他的身份后，要么就是有了隔阂，从此不再往来，要么就是阿谀奉承，指望着能从他这里拿一点好处。

    厉子航很欣赏叶沧对于音乐的理念，也很珍惜这个朋友。

    他担心叶沧在知道他的身份后会变得不一样，但如今看到叶沧真的一点反应都没有，他又有点郁闷了，毕竟这样搞得他好像很不值钱一样。

    不过郁闷归郁闷，叶沧这样的态度还是让厉子航和他的相处很自然，于是很快就习惯了。

    厉子航伸出手搭在叶沧的肩膀上，一脸哥俩好的样子：“我已经有了新专辑的想法，打算比赛结束后就开始筹备，你呢？”

    叶沧皱着眉将他的手从肩膀上拉下来：“说话就说话，拉拉扯扯的做什么？”

    “不是……”厉子航愣了，“你不也老这么搭你经纪人吗……”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从叶沧的眼神中读懂了鄙视。

    “这能一样吗？”叶沧毫不留情地驱赶他，“出去出去，我要换衣服了！”

    厉子航更加郁闷了：“你那白斩鸡身材有什么好藏的？再说大家都是男人，有什么看不得的……”

    叶沧刚好掀起衣服，看了看自己那瘦弱的身材，心情顿时就不好了。心想，你知道个屁，老子当年也是有八块腹肌的男人……

    叶沧速度极快地换了衣服，走出来的时候，看到厉子航。

    他皱眉：“你怎么还在这里？”

    厉子航一噎：“兄弟，我也要换衣服好不好？！”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外套脱下来，里面是一件贴身的背心，将他的肌肉线条勾勒的一清二楚。

    厉子航略带得意道：“看到没，这才是男人的身材！”

    “幼稚！”叶沧轻嗤一声，随后抬手比了比两人的身高，冷笑一声离开了。

    厉子航：“……”

    说我幼稚，难道比身高不是更幼稚吗！

    叶沧懒得理会他的腹诽，心想，你这算什么，我家经纪人的身材才叫好呢，这么一想，他摸了摸自己没有二两肉的手臂，悲伤地决定，回去就要健身。

    非常巧合的是，和叶沧pk的这名选手这场比赛居然和叶沧唱的同一首歌。

    这是陆阳一首非常著名的摇滚歌曲，名叫《朝圣》，几乎和《夏虫》齐名，不过比起《夏虫》，《朝圣》却是常常出现在许多选手的翻唱歌单中。所以两人这次撞歌，也不算是什么惊天大巧合。

    两人上台抽签，叶沧直接抽到了第一个。

    他一开口，现场就已经响起了掌声，甚至连对手都忍不住鼓掌。

    这两场比赛下来，已经让人忘记了叶沧之前唱《不老歌》和《夏虫》时的样子，忘记了和他同时出现在舞台上，连队友都会被压制，更别说对手了。

    加之两人唱的还是同一首歌，叶沧几乎是毫无悬念地赢了。

    等到下了台，对手很有风度地和叶沧握手：“我喜欢这首歌很多年了，你是我听过的，最符合原唱的感觉的。”

    叶沧有些哭笑不得，也不知道这算不算夸奖，毕竟他自己就是原唱。

    但这两首歌下来，却足以叫人看清他的实力，他并不是侥幸挑到了合适的歌，而是真的具有演唱实力。还有改编，之前许多人都认为他是靠着晏向明和方寄青才有了如今，可看到《喵喵叫》的改编后，再也没有人会说这样的话了。

    比赛结束后，有关这一场比赛的种种很快又上了热搜。

    【卧槽！原来《喵喵叫》还能改成这样？！】

    【这不是改编了吧，这简直可以算得上是原创了】

    【我来科普一下这个操作的难度吧】然后po了一篇论文上来。

    【这么难？！现今乐坛能做到的人也不多吧】

    【我家沧崽为了不唱这种辣耳朵的歌，也是很拼的！】

    【嗷嗷嗷，那我是不是可以期待一下沧沧的原创】

    【期待原创+1】

    还有嘲笑江俊彦的。

    【为了晋级使这种心机，真的好low】

    【上一场还觉得他真性情，其实根本就是嫉妒吧】

    【就算用这种方法赢了又怎么样？叶沧之后的pk曲依然秒杀他】

    【评委们暗搓搓的打脸好好笑啊】

    到了第二天电视台放出录播之后，众人更加兴奋了，尤其是叶沧那部分。樱桃虽然为了男神的面子，特意选了角度，没有将他乱糟糟的房间拍出来，但没想到网友堪比福尔摩斯，居然靠着几个一掠而过的镜头，拼凑出了叶沧房间的样子。

    网友们发出了“艺术家果然是不修边幅”这种感慨。

    作为他的房东和经纪人，沈淮也无奈接受了樱桃的采访，冷冷地回应：“不，他只是懒而已。”

    叶沧在一旁摸了摸鼻子：“我经纪人说得对。”

    一向怼天怼地的摇滚小王子，难得有这么乖巧听话的时候，可见真是一物降一物，而沈淮虽然只是短暂地出镜，但他的容貌和气质也很是吸引了一批颜粉的关注。

    在之前的偷拍事件过后，就已经有了颜粉注意到了他。只不过沈淮一向低调，外界根本没有多少他的影像资料，这粮简直少的可怜，这些粉丝只能靠几张照片舔舔，如今流出的这一段，简直就是惊喜。

    【呜呜呜，我老公怎么辣么帅！】

    【天哪，长成这样请直接出道好吗！做什么经纪人】

    【你们刚刚看到没有，他手臂上的肌肉，我敢打赌他那身西装背后的身材一定很好。】

    【话说我刚刚去查了一下老公的简历，简直太惊人了好吗！他带过的三个艺人，许安琪、白玮嘉还有叶沧，你们品品】

    【卧槽！这也太牛了吧，许安琪是当红小花，白玮嘉也很红吧，还有叶沧……这成材率简直百分之百好吗】

    【我原本只想当个安安静静的颜粉，但是现在我决定入我老公的事业坑了……】

    在沈淮并不知道的时候，他已经有了第一批粉丝。

    他此刻正与叶沧去见“百万新歌手”的主办方，据说对方这次十分重视，来人正是活动的发起人，也是音乐协会的常务副会长，方知岚。

    方校长之前听了《穆赫兰大道》后，就一直很欣赏叶沧，所以百忙之中抽出空来见见他。

    方知岚大约四十多岁，温文儒雅，风度翩翩，态度十分和蔼。

    寒暄过后，众人开始聊天，方知岚言语中全是对叶沧的欣赏，换做是旁人，得到这样的大佬的称赞，恐怕早就兴奋的晕头转向了，叶沧的反应却很平淡。

    在他眼中，方知岚也不过是小辈罢了，没什么值得高兴的。

    但在旁人眼中，就觉得是宠辱不惊、不卑不亢了。

    方知岚原本就很欣赏他，如今更是满意，说道：“我原本以为也不相信《穆赫兰大道》是你的创意，但看了你这一场比赛之后，我才真正折服于你的才华，你这个年纪，有这样的表现，已经远胜你的同龄人许多了。”

    叶沧笑了笑，没说话。

    果然，方知岚很快就说道：“这几年乐坛死气沉沉，已经很久都没有出现令人惊喜的原创歌曲了，音乐公司追求利益，市场追求热点，小众和冷门的优秀音乐根本得不到保障……”

    “我并不否认您说的这些。”叶沧淡淡道，“但我也并不认为这是主要原因，归根结底，还是没有足够优秀的原创音乐，能够打动人心的音乐，并不需要这样小心翼翼地保护，它会野蛮地直接冲进人的心里。”

    方知岚愣住，许久才叹了口气：“你说得对。”

    就算是足够超前，足够小众的《穆赫兰大道》，如今不也是火遍了整个网络，喜欢的人特别多吗？

    方知岚很快收拾好了心情，他并未因为叶沧反驳他就生气，反而越发欣赏他：“你比我所想象的更加清醒，我相信你的音乐也不会让我失望的。”

    说到音乐，叶沧没有半点谦虚：“那是当然。”

    方知岚哈哈大笑起来：“对，年轻人就要有这样的无畏和勇气，我年轻的时候也和你一样，现在就不成了。”

    “我不会的。”叶沧认真地回答，“我就算死了以后，也会是一样的。”

    方知岚：“哈哈，小伙子真会开玩笑。”

    一旁的沈淮无奈地按住额头，作为唯一知道真相的人，他总是感觉到了一种不合时宜的尴尬。

    说完这些题外话，方知岚就说到了“百万新歌手”这个计划，顾名思义，这就是为当年出道并且制作专辑的新人所发起的一个活动，活动金额极高，而且对歌手并没有什么要求，只需要他在拿到钱的一年内出一张专辑就够了，而且并不要求这张专辑达到什么样的成绩，专辑所获得的收益也全归歌手所有，对于新出道歌手来说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沈淮早就拿到了这个计划的合同，研究过之后，也没有发现任何陷阱。

    而方知岚介绍完，又问叶沧：“你对这个计划还有什么意见吗？”

    叶沧点点头：“有。”

    方知岚旁边的助理都有点忍不了了，这个计划简直就是平白送钱，什么要求都没有，他居然还有意见？！

    方知岚却阻止了助理，态度和善地问叶沧：“你说说看？”

    叶沧道：“我希望所有的费用都用在制作专辑上，另外，如果最后还有剩余的钱，我希望捐出去用于发展原创音乐。”

    方知岚惊讶地看着他，他从之前叶沧的表现中，觉得他是一个自信到狂妄的人，他对音乐的态度也足够严苛。这种不食人间烟火的天才，他们对庸才是没有同理心的，所以他提出的前一个要求是方知岚意料之中的，但后面却让他有些吃惊了。

    叶沧不知想到了什么，露出了一丝苦涩：“一首好歌的确不需要过多的保护，但它的作者是需要的。”

    方知岚愣住了，许久才露出肃然起敬的表情：“你真是越来越让我吃惊了。”

    两人又聊了一会，他们对于音乐的看法虽然不同，但彼此都能互相尊重理解，倒也相谈甚欢，不过短短一个小时，就成为了忘年交。

    等到叶沧离开后，方知岚才喃喃感慨：“真是后生可畏啊！”

    正在这时，房间的隔断被人打开，厉栾在厉子航的搀扶下走了出来。

    方知岚看到他，露出了一丝笑容：“厉老先生，还是您的眼光准啊！”

    厉栾脸上带着与有荣焉的笑容：“那是当然，我的眼光一向很准的，当年我第一次听到陆阳的歌，我就觉得他一定会震动整个华国的乐坛，如今我听到这孩子的歌，也有同样的感觉。”

    方知岚差点被水呛到，他虽然也欣赏叶沧，却远远没有厉栾这样推崇，擦了擦嘴，有些无奈道：“您这也太夸张了，陆阳是什么身份，这孩子虽然有些本事，也没必要把人捧得这么高。”

    厉栾哼了一声，不说话，有种“走着瞧”的意思。

    方知岚有些无奈，他知道老人家固执，对方又是他们的大金主，还是应该捧着点的，于是转开话题：“这位就是厉小少爷吧，真是一表人才，听说歌唱的也好。”

    还不等厉子航开口，厉栾已经随意地挥了挥手：“他不成，还差得远呢，没得比。”

    方知岚：“……”

    厉子航：“……”

    厉子航十分悲愤，叶沧就是堪比陆阳，到了他这，就是差得远。他这亲孙子也太没有地位了吧！

    回去的路上，叶沧难得有些沉默。

    沈淮猜测他可能是因为今天和方知岚的话想到了什么，便也没有打扰他，只是静静地开车。

    过了许久，叶沧才开口道：“我当年以魂魄的模样留在故居的时候，曾经见过一个歌手。”

    沈淮愣了一下，他本以为叶沧说的是自己的事情，但他还是应了一声，接着听下去。

    “他年纪大概三十多岁，一把胡子，看着十分落魄。当时故居没有开放，他就靠着外面的围墙，一个人自言自语。他说他是我的歌迷，因为我的歌喜欢上了音乐，但是当他真正走上这条路，才发现并不是那么好走，他说他没有什么天赋，写了很多首歌，都被唱片公司退稿了。”

    “他说他没有父母，没有妻儿，唯一有的就是手里这把吉他，如果不走这条路，他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他把吉他拿出来，你能想象吗？一个外表那样邋遢的人，他的琴却十分干净，虽然看得出来这把琴的时间有些长了，却被他保护的很好。”

    “他就拿着那把琴唱那些他创作的歌曲，从日出唱到了日落，他说想要让他的歌被很多人听到，但是恐怕没有这个机会了，最后他把琴收好，爬到了旁边的一座高楼上，从上面跳了下来。”

    “我记得，他叫做李俊，那天应该是他三十一岁的生日。”

    说到这里，叶沧停了下来，过了一会才重新开始说话，他的声音有些低：“我想劝他，我也曾经被唱片公司退过很多次，也曾经绝望到想要放弃，我还想告诉他，他的歌并不差，他只是还没有碰到他的伯乐。可惜我什么都说不了，那一刻我突然有些难受，甚至……还有点后悔。”

    沈淮侧头看了他一眼，叶沧的脸上带着笑，却透着一股浓浓的悲伤。

    沈淮轻声道：“别自责，这跟你没有关系。”

    “我知道。”叶沧出了口气，“我只是有感而发，我曾经觉得好歌无论怎样都会发光的，但后来我觉得，这世上可能会有许许多多李俊这样的人，他们缺了那个发光的机会。”

    沈淮没有说话，他其实能理解叶沧的心情。这种时候，他并不需要安慰，他只要自己慢慢走出来。

    两人就这么沉默着回到了家中。

    叶沧此时看起来已经平静下来，又恢复了往日的模样，一把搭在了沈淮肩膀上，道：“我决定半决赛的时候，就唱李俊的歌。”

    沈淮原本想把他的手拍下去，可想到他这一路的沉默，又忍耐住了。他告诉自己，只当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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