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
他不像是个会撒谎的人,何况让一个大男人流眼泪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他说三叔是在西海度假村出的事,那网上应该有蛛丝马迹才是。
我赶忙用手机搜索与坠楼相关的新闻,翻了半天却一无所获。
如果“西海主宰者”真的出了事,捂得再严实也不会一点端倪都找不见吧!
是误传?
还是有什么阴谋?
思绪混乱之际,倏然想起我在西海度假村的寓所住过,那里确实有个大阳台。
等等,那个阳台好像真的没有安装封闭式护栏。
三十三楼,一旦失足……
“不,不会的,不会的……”我抱住脑袋,身体蜷缩在椅子上,只觉得天旋地转。
狄风腾出右手来摸摸我的头,试图安抚,却无济于事。
就这样神思迷离地熬到抵达西海度假村,已是入夜时分。
在狄风的搀扶下,我来到三十三楼寓所门前,摁响了门铃。
没有人来开门。
我抖着指头输入记忆中的密码,门开了。
愣愣地站了片刻,我和狄风一前一后走了进去。
房间里黑漆漆的,十分安静。
开了灯,满屋子透亮,却扫不净空旷与孤寂。
“三叔……,你在吗?”我颤着嗓音询问。
无人应答。
再问,还是没有回应。
狄风挨个房间四处打量,好像说了句什么。
我什么都听不见,双脚被一双无形的手拉扯着,走向阳台。
落地窗外已经安上了全封闭防护网,把度假村的夜景给隔出了好多个规则的碎片。
就在我伸手准备开窗的时候,入户门锁在响动。
我那布满裂缝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是他吗?会是他吗?
蓦然转身,却听见了一阵女人的尖叫。
“你是谁?怎么会在我家里?啊——”
我失望地走了过去。
客厅里,狄风站在一个年轻女子身后,擒着她的双臂,两人下半身的姿势有些尴尬。
女子微微抬头,歪着脑袋斜睨我一眼,“骆心?”
我忽然记起在三叔的相册里见过她的照片,只不过样子比现在青涩。
“知非……”我冲她点点头,转而看向狄风,“哥,快放手,她是三叔的妹妹。”
狄风乍然松手,咕哝了一声“对不起”。
知非看了他一眼,不怒反笑,“身手不错,跟冷铁不相伯仲!”
我顾不上寒暄什么的,现在只关心三叔的死活。
“知非,告诉我,三叔在哪儿?”我目光游弋,六神无主。
她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殆尽,“骆心,我哥他……已经不在了。”
我深深地吸了口气,“你骗我的,是不是?”
“没有。”她摇头,润润嘴唇,“说真的,我哥这样挺好的,也是一种解脱……”
“解脱?什么意思?他为什么要解脱?”我用力抖着她的双手。
知非轻叹一声,把我拉到沙发前,一起坐下。
“骆心,有些事你可能不知道,我觉得有必要一样一样说给你听。”到底是律师,条理清晰,口齿利落。
我抓紧她的指头,“你说,你只管说……”
“屹尊从‘栀园’把我哥带回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双目失明了……”
“你说什么?”我放开知非的手,指着自己的眼睛,“他……他又失明了吗?”
知非含着眼泪,艰难地点头,“是的。是跟二哥的手下打斗时被击中头部、产生了血肿,使得早就存在于脑子里的血块移位、挤压视神经,造成了再度失明……”
我忽然很想吐。
干呕了两声,什么都没吐出来。
早上只喝了点粥,到现在水米没打牙,胃里没什么可吐的了。
狄风去倒了杯温水,我喝了点,总算好过一些。
知非抽了张纸巾,擦擦眼泪,接着往下说。
“虽然可以开刀治疗,可是我哥的情绪一直很糟糕。就在手术的前一天晚上,他忽然从阳台上坠了下去……”顿了顿,鼻音重了许多,“到现在都不知道是失足还是……”
我摇头,大声质疑,“他不是没有盲过,不可能完全失去方位感;他是个内心十分强大的人,更不可能想不开!你骗我,他没死,是不是?”
这会儿,支撑我的根本不是理智,而是爱的信念。
我不相信三叔会抛下我,跑到另一个世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