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郭志豪握住王大伟的手郑重地说:“教书育人是我的份内工作,何必说谢?当了一辈子的老师,还有两年就退休了,我又岂忍眼睁睁地看着这么棵好苗子毁了……”
听着这话头,王灿就知道郭志豪的老毛病又犯了,只要顺着说下去,保准两三个小时都打不住。正想寻个借口开溜,就听有人在院门外喊道:“王大伟,王大伟你给我出来……”语带恼怒,十分的不友好。眨个眼皮的功夫,一个胖得肉球似的,烫着爆炸式钢丝头女人风也似地‘滚’了进来,一手叉着被昂贵的真丝连衣裙勒出的‘游泳圈’,一手指定坐在屋檐下的王大伟就开骂。那像吸了生猪血般腥红的肥厚嘴唇翻动得比抽水机马达都欢快,噼噼叭叭,轰得王家父子和郭志豪半晌没能醒过神来。幸得阿吉打横里冲出来,几声凶悍的狂吠,立时将女人的气焰压了下去。
王大伟撵开阿吉,笑对女人道:“大嫂,你怎么来了?”忙往屋里让。
王灿顿时傻了眼,这女人就是他的舅妈伍会春?四五年的功夫没见,肥得连猪都不好意思正眼一瞧,也难怪他认不出来。
伍会春见王大伟将阿吉拴住了,胆气复壮,又指天掏地地大骂起来。什么狼心狗肺,什么借钱不还,碎话、旧话和脏话裹在一起,炮仗似的炸得人头疼。
王大伟本是出了名的烈货,这会子却压住脾性,近乎低声下气地请伍会春住声,有事屋里慢慢说。不想伍会春非但不打住,反而骂得越发起劲,气得王大伟眼前金星乱冒,恨不能两脚将她踹死才解气。
王灿这才知道他妈罗群英的0多万的手术费有一大半都是父亲拿了家里的宅基当给舅舅家借来的。伍会春打从嫁进罗家门就不待见他妈,0多年过去了,两家整得跟冤家世仇似的,只要逮着了机会,伍会春从来不忘落井下石,横加羞辱。
王大伟虽然气得脸色紫胀,但还是没有发作。王灿可忍不下去了,厉声喝道:“骂谁呢,以为这是你家?”
伍会春一愣怔,瞧定王灿,脸上的横肉牵动,鄙夷地冷笑道:“你就是王灿吧?还读书人呢,知道怎么跟长辈说话的吗?你王家老老小小的就没个好东西……”
“够了!”王大伟暴喝道,“伍会春,杀人不过头点地,不就是欠你家点钱吗?我和罗强白纸黑字约好的,三年连本带息还清,这才不到四个月,你想怎么样?你到底想怎么样??”
伍会春见王大伟突然凶了起来,不免有些慌神,但债主的优势心理很快让她的胆子再次壮了起来,“说得好听,你还得起吗?就靠着你搬砖挣那点钱,还要养那死鬼婆娘……”才骂到这里,见王灿冲了过来,双目血红,神情凶得像吃人的恶鬼,心下发慌,尖叫着往后躲。不想脚下一滑,当场就成了滚地葫芦。
王灿扣住伍会春那比他大腿都粗的胳膊拧了起来,挥起拳头就要照着那张皮球脸揍下去,幸得王大伟及时喝止,郭志豪又抢上前来拦阻,他才变拳为指,抵着伍会春的鼻梁骂道:“滚,给我滚!”
伍会春见郭志豪将王灿抱住,料定安全有了保障,这才呼天抢地地叫起了救命。左邻右舍闻声赶来,一见是她,莫不恍然,假意劝慰着将她拉了出去。
伍会春跟大多数的农村妇女一样,典型的‘人来疯’,人越多就发作得越厉害。笃定有了大家的‘保护’,王家父子不能拿她怎样,又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控诉起来……
王灿听不下去,掀开郭志豪就往外冲。王大伟忙拦住道:“儿子,别跟那疯婆娘一般见识,不值!”
看着父亲满脸的悲苦之色,王灿猛地醒过神来:“不就是十几万吗?上次中的两注彩票少说也有六七十万,还清这笔债那是绰绰有余了!”精神为之一振,笑道:“爸,你放心,我没事……”
王大伟却是笑不出来,那一声声的辱骂就像千刀万剐,令他痛彻心扉。但人穷志短,还不出钱来又能奈何?
也不知何时,郭志豪竟和伍会春说上了话。一番啰嗦的说教下来,伍会春非但止住了骂声,还满脸的羞愧,连声辩解说她没别的意思,主要是担心王家还不上钱云云。后来实在顶不住郭志豪的诛心之论,就说儿子明天结婚,家里实在忙不过来,逃也似地走了。
王灿可没料到令全班同学深恶痛绝的‘郭式说教’竟有这样的威力,大笑之余也偷偷地向郭志豪竖了回大拇指。
送走了郭志豪,王灿也找到了出院那天买下的两注彩票,趁着乡亲们围坐在一起安慰父亲,他含混地打了声招呼,借了大头的电瓶车进城去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