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跪……了。”
孤父孤女,生活已是不易。
小姑娘已经失去了其他所有的亲人,再也承受不起失去父亲的任何可能。
“魏总很为难,莫老师在现场,他自己请命上的。”
卫南说完,眼眶红了。
**(补齐内容)
两年前,瞿蔺的师父杜清河在世的时候,作为上一次事故应急的前线指挥,他一直带队和基层工人以及消防员多次出入现场。
事故了了,杜清河亡故之后,接替杜清河位置的魏铭是南厂资历最老也是年纪最长的从技术线上成长起来的员工。
按年纪再往下排,下一个是程烨。
这是核心技术层的情况。
基层工作者中,则是八零后及九零后为主。
南厂选址后建成时间不长,国内的核电起步也不算早,和此前日本的东电员工比,年龄构造差异很大,南厂年轻人占据了大半江山,也无年迈的退休的前辈能重返岗位。
适用于福岛的那个既不人道也算是人道的国际惯例,在此适用很难。
程烨的家庭状况,此前山电内了解的人不算多。
杜清河同程烨私交好,瞿蔺因此得知。
瞿蔺师从杜清河,但同魏铭接触也多,知道魏铭是个面冷心热的前辈。
如果魏铭了解程烨的情况,恐怕没有程姑娘那亲身一跪,魏铭也会想办法避开用程烨,除非他……避无可避。
搁在程烨身上是孤父寡女、相依为命,搁在别人身上……也不可能是无关痛痒,轻描淡写。
比如莫石南……他也有刚定了终身之盟的妻子。
这盟誓若毁,他怎么可能不遗憾?
但责任在,古人为革命“十年饮冰,难凉热血”,今也有无数人,前赴后继,为民献身。
这世界艰难险阻那么多,总要有人挺身而出,去牺牲,去破险。
纵然提到生,都特么还没活够,都舍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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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几岁的小姑娘,跪在满室成年人面前,瞿蔺无法想象那个画面。
下山路上的这条石阶两侧的枯草上还结着清晨的霜,惨白,凄冷。
偶有松针掉在石阶上,轻得没个声音。
卫南搓了下手,从口袋里递了根烟给瞿蔺:“瞿工。”
瞿蔺接过。
说好的不碰的玩意儿,这是近来碰的第二次了。
两人的喉结在寒风中轻滚,烟雾慢动作般从眼前打转儿上升。
卫南说:“前一阵魏总工提过你,出事儿之前,我们以为,你再也不会回来了。”
喉咙被灼般,瞿蔺说:“入职的时候杜总工带我们那批人发过誓。进山电一日,站在那个岗位上一天,将来山电有需要我们的时候,都得从四面八方回来。”
卫南想起来杜清河在职时搞得那个入职誓词,他也发过誓。
卫南说:“杜总工把他当年下部队学来的那套搬到我们这里来了。”
眼看着走到山下,下一站是返回机场。
卫南忍了几忍,终于问道:“您现在,结婚了吗?”
瞿蔺:“怎么问这个?”
卫南:“魏总工让我来接你没错,但他说,如果你有了牵挂,下机后,让我带你往北走;如果你没有,下机后,才让我带你往南行。”
往北,是回瞿蔺在q市的公寓;往南,才是去往山电的路。
卫南交代:“这也是莫老师的意思。”
瞿蔺掐灭了烟,起先没说话。
莫石南说:“瞿蔺,回来吧。”
说完了,他又后悔了?
瞿蔺只说:“你们在哪儿,我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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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
姜湖把叶茯苓留在江湖,自行前往军区医院。
夜还长,姜湖驱车穿行于路上的时候,看了眼时间。
距离第二日的探视还早,她到了医院外,望着住院部那星火般的零星灯火,将车临时停放在路旁,在车内坐了一会儿。
这夜很长,她身体是疲惫的,奈何大脑清醒。
在车内坐了会儿,姜湖又将车拐进附近的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书店前。
她下了车,进了店,看了眼书店门口处的区域分布图,从中找到了外文区。
上了三楼,一列列书架鳞次栉比。
姜湖看了许久,绕过了英语、法语……最后停在了阿拉伯语前面。
这里的外文区,不止外文图书,还有一类是外语入门学习手册。
她要学阿拉伯语。
看到适才医院那些灯火,她想起了不日前,伽米那片墓地上空,那些生命化成的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