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子走到他们面前,“啪”地一声将一摞报纸摔在桌上,“说说吧你俩,刚一回来就闹出这种事!全中国的球迷都拿你俩当救世主呐,你们就这表现?告诉你们,国家队在上海备战的名单是25人,加上你俩一共是27个!27个意味着什么?得有4个人被刷掉!别以为你们是大牌,就一定能去踢世界杯了,还有一天,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袁皓仍是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看着窗外,低声嘟囔了一句:“不踢就不踢,谁稀罕!”
“你再说一遍?”中年男子刚刚坐下就又跳了起来咆哮道,“你敢再说一遍?我为了你们俩参加世界杯费劲了心思,你就给我这态度?才去欧洲踢了几年球,你就目中无人了?”
袁皓缩了缩脖子,没再吱声。安然随手翻了翻桌上的报纸,果然不出所料,每一份报纸的头版都是关于昨天晚上机场打人的报道,大幅照片上黑眼镜血肉模糊,沾了血的破碎眼镜让场面显得更加悲壮,再看头版标题,《袁皓安然暴力殴打记者》、《欧洲双星球未踢拳先到》、《袁皓第一枪射向自己人》、《回归夜血溅机场》等等。安然不满道:“陈指,你还不知道吗,这些记者是诚心找事儿,他要是不提起小北,我们能这样嘛!”
被安然称作“陈指”的人,正是袁皓、安然和项北的启蒙教练陈建民,曾经担任市体校和某俱乐部的梯队教练,年前才调到中国足协负责国家队的相关工作。陈建民见安然仍像当年一样叫他“陈指”,一时间思绪万千,颓然地坐下点了一支烟,过了半晌才缓缓说道:“我又何尝不想念小北……”陈建民勉强调整了自己的情绪,“我只希望你们俩顺利融入队伍……昨晚的热身赛球队0比1输给埃因霍温,咱们可是不缺少机会啊,可是后防不稳,进攻上又容易急躁,到了世界杯赛场上这样可不成。这正你们俩一展身手的好机会,还好早上我给教练打了电话解释过了,教练说这不影响你们俩的入选,他要我带着你们立即到澳门报到,跟葡萄牙踢完热身赛就直接飞韩国。我已经订好了下午的机票,吃过午饭咱们就起程吧。”
陈建民一番用心良苦的语言让两人颇为感动,尤其是提到了项北,这让袁皓与安然的眼框又变得通红。可是听到下午就要启程飞赴澳门,袁皓却猛地坐了起来:“陈指,这不成,咱改明天吧!”
“你说什么?”陈建民双目圆瞪,“这都火烧眉毛了,你还不着急!只剩半个月时间了,可你们还没有跟球队合练过。不行,一天都不能耽误!”
“可我们只是想回体校再看一眼。”袁皓一步都不退让。
“体校……”陈建民愣住了。很多年前的画面在瞬间浮现在眼前,那时候他是体校的足球教练,而眼前的两个人,还有那个项北,是他最得意的三名弟子。几乎每次训练过后,他都要给这三个孩子开小灶,单独加练。项北的射门技巧,袁皓的盯人本事,还有安然的守门技术,都是在那个时候打下的根基。那时候全北京市的草坪都屈指可数,体校的场地也只是块稍微平整的沙土地,两边各加上一个没有球网的球门。每次训练过后三个孩子都好像从泥坑里爬出来似的,一身的泥土加汗水,陈建民总是戏称这是“钢筋混凝土”,标准的意大利足球风格。
“陈指,”安然的声音将陈建民拉回现实,“您就让我们去看看吧,不然我俩真的没心思继续踢球,我们保证……”
“别说了,”陈建民一挥手,“给你们一下午的时间。晚上还有一班飞澳门,不许迟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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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下旬的北京已然进入初夏,虽然早晚偶尔会有阵阵凉意传来,但烈日当头的时候却又有些炎热。袁皓和安然悠然地躺在树荫下面,当年在体校的时候这里还是光秃秃的一片,如今竟然已经是绿树成荫。而在距离他们不远处则有一片绿油油的草地,高高的、刷着褪色的蓝色油漆的铁丝网将这片草地紧紧围了起来,铁丝网的外围是一圈儿高大的国槐,远远看去倒像是围起了一个国槐筑造的围城。
袁皓与安然对这圈儿国槐是再熟悉不过了,小时候这里到处都是光秃秃的一片——尤其是那片尘土飞扬的足球场,在毒辣的日头照射下往往热得发烫,那时候他们穿的是胶底足球鞋,像极了在火炉上烘烤的地瓜,外皮干裂,里面熟透。只有这圈儿国槐是他们的最爱,下午日头偏西,国槐的树荫会盖住半个球场,每到这个时候小队员们就把什么战术什么阵型都抛到九霄云外,争着抢着往树荫底下靠拢,于是就形成了也许是最为奇特的足球比赛场景:球场的一边挤满了双方的球员,另一边边却空空如也,任凭空挡再大,也绝不会有人向那边传上哪怕是一脚球。
如今那片黄土球场已经成了绿草茵茵,被国槐包围的球场中不时传来哨声和阵阵吆喝声。袁皓与安然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十几个小队员正分成两组,一组穿着黑色的长袖运动服,另一组则在外面套上了黄色的训练背心,激烈地进行分组对抗。不时会有队员被铲翻在地上,身体与草地的摩擦带来了阵阵的疼痛,但孩子们的脸上却洋溢着天真的笑容。
袁皓似乎看到了他们小时候的影子,那时候他们也是每天在这片场地上挥洒汗水,一直到黄昏的时候才背起书包依依不舍地回家。他们也有累到想要休息甚至是坚持不住的时候,但每次倒下去,陈指总会指着那片高大的国槐训斥道,想到更好的场地上踢球吗?想要成千上万的球迷为你们欢呼吗?给我爬起来,像个爷们儿那样坚持下去,你们就行!那时候项北总是第一个从地上爬起来的人,所以陈指总是指着项北教育大伙:如果你们当中只有一个能踢出来的,一定是小北!而袁皓也总是望着项北的背影给自己鼓劲儿,小北能行,我也能行!
可如今最优秀的那个项北已经不能继续,曾经立下豪言壮语的三个好兄弟,只剩下袁皓与安然两个独孤的身影。袁皓叹了口气:“如果小北没出事儿,三个人一起去踢世界杯,该有多好!”可安然却没有回答——不知道什么时候,这家伙竟然溜进了球场,安然抱起一个足球站在球门前,隔着铁丝网朝袁皓喊道:“耗子,敢不敢赌一球!”
袁皓抛开一切心事:“来就来,谁怕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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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子有点儿多了,所以拆成两章发出。明天开始进入第一章,跟着我们的主人公一起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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