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40章 弟子

    原本就很清静的张家在这清冷的夜更显得空旷冷清，小楼里除了张怡祖的夫人陈开成女士和两个年长的女佣没再见到其他的人。二楼的楼梯边哈利·肖特坐在一张长椅上打着盹两条长腿横搭在楼梯口，张怡祖脱下外套盖在他身上众人轻轻跨过去没有惊扰他。一扇打开的门里，二妮坐在火炉边的小马扎上托着小脑袋一点一点地拜药神，一把扇子跌落在脚边。

    推开东角的房门，眼中所见令宋阳心中也不竟升起身为一个医者的自豪和骄傲。宽大的卧室里飘着一丝淡淡的中药味，叶卡捷琳娜坐在书桌边在一本厚厚的病历上认真记录着神态优雅恬静，一排画了水墨画的屏风后是一张宽大的宫庭床，雪白的床单上躺着一个小小的身子，玛格丽特举着体温计就着灯光仰头观察着温度，柔美的面庞金色的发髻雪白的护士裙深色的开衫毛衣定格成一幅唯美的画卷，裴芸坐在床边的椅上捧着一本《西游记》正读到精彩处，从面上的表情看不出扮的是西梁女王还是蜘蛛精。

    白喉的主要传播途径是飞沫传染，也可以通过污染的手、玩具、食具等物品或尘埃传播，而可能引起暴发性流行的牛奶已在第一时间从张家彻底清除了出去。但并不是说做好了这些就安全了，在这个医疗水平相对落后的时代人们对于这类传染病的恐惧是深入骨髓的，而作为医务工作者她们比普通人更明白其中的危险，但从她们的脸上看不到丝毫的紧张恐惧只有淡然的从容恬静，这就是自己的同事，是一群真正的医者，直面死亡的威胁依然表现出了崇高的医者品质，和他们一起为了一线的希望努力工作着争取着。

    “把手伸过来，我们的小英雄”，小姑娘只有六七岁已经很懂事了，虽然面色苍白呼吸急促，仍艰难地睁开眼睛勇敢地露出一丝笑容。如果不是有这种病这应该是一个非常漂亮可爱的小女孩，此时因为颈淋巴结肿大出现了淋巴结周围炎，颈部至锁骨上窝软组织已有明显的水肿，就是所谓的‘公牛颈’，全身中毒症状已非常严重了。

    “会很疼，不过不要害怕，打了针过几天病就会好了”，青霉素的皮试针剂真的很疼，“等病好了叔叔亲手给你做顿好吃的，这些娘娘都喜欢吃呢”，这话倒不是吹嘘，每次宋阳得闲亲自下厨家里都会不知从哪里冒出一大堆人来。

    因为咽部高度肿胀小姑娘已经发不出声音了，艰难地眨下眼睛表示自己不怕疼，这个年纪的孩子已经隐约有了对死亡的恐惧，一滴眼泪从眼角滚落下来，这是求生的本能是对死亡的恐惧也是对生命的渴望。

    皮试结果没有过敏反应，约瑟夫认真的地记录了每一点细微的变化，这是人类历史上第一次临床使用抗生素，一点一滴都将载入人类医学史册。宋阳转头看向张怡祖，张怡祖看着心爱的女儿痛苦地点点头，关若林拍拍张怡祖的肩膀从宋阳手里接过针管，关家与张家形若一体医学实验室又是以他的名字命名的，青霉素现在还没有经过药效验证，这个责任必须由他来承担而不是宋阳。

    青霉素药液缓缓注入孩子的身体，12分47秒过后，孩子的呼吸渐渐平缓，长长的睫毛眨了眨眼皮越来越沉重不一会儿便发出轻微的鼾声。

    叶卡捷琳娜捂住嘴巴发出压抑的哭声，玛格丽特和裴芸张开双臂三人紧紧抱在一起。

    “宋医生”，关若林伸出手，“恭喜你，我们的英雄”。

    “做您的助手是我毕生的荣幸”，约瑟夫给了宋阳一个大大的拥抱，“恭喜你，我们的英雄，你是全人类的英雄”。

    “谢谢”，张祖怡用力摇晃着宋阳的手哽咽着说不出其他话来，“谢谢”。

    “应该感谢的是她们，她们才是真正的英雄”，宋阳转身看向三位女士，“我们的英雄，为了明天的工作你们应该去好好休息。现在，这里交给我们了”。

    ……

    关家的客厅里，杜月笙放下电话深呼了一口气，“成功了”。

    张謇身子一软瘫坐在椅子上，两行老泪涌出眼眶。

    吴老头长出了一口气，“这小子……”。

    “诺贝尔，这是阳的诺贝尔”，麦特狠狠地握了握拳头，“谁也别想抢走阳的诺贝尔！”。

    “你知道，我从未怀疑过”，凯瑟琳理了理鬓发对雪莉轻轻一笑，“杜先生，我们的英雄已经完成了他们的工作，现在，该我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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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天过后，张怡祖的三女儿张既武完全康复了，小姑娘虽然只有六岁半却已有了大家闺秀的小模样，并着小腿双手交叠，眨着大眼睛细声细气地和宋阳说话，“宋叔叔，您明天还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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