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欲聋。长时间处于这样嘈杂的环境下,赫拉克的精神开始出现恍惚,耳边竟时不时传来一些奇怪的声响。
这些声音仿佛能够穿透层层雨幕,时而轻柔婉转,如春风拂面;时而庄严肃穆,似洪钟大吕。它们高声颂扬着平凡生活中的伟大事迹,于无尽黑暗中唱响黎明的歌谣,在苦难折磨里祈祷内心的安宁,从微不足道处给予世间万物真挚的祝福;同时也哀悼着人类自身的愚蠢无知,忏悔着命运面前人人平等的残酷现实……
伴随着他们逐渐深入山谷腹地,那些神秘的声音愈发清晰可闻,并且规模越来越庞大,气势愈发恢弘磅礴,直抵人的灵魂深处。这种感觉让人既羞愧难当、悲痛欲绝,又对未来充满了无限向往和渴求。
扑通。
宁卡终于无法忍受心中极度的痛苦和折磨,他神情恍惚地跪倒在倾盆大雨之中,仰天大呼,声音响彻云霄且久久不散。冰冷的雨水不断拍打着他的脸,已分辨不出那满脸流淌着的究竟是雨水还是泪水。
赫拉克呆呆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并未上前阻拦宁卡如此失态的行为。因为他们都是在生死边缘徘徊的军人、战士,双手早已沾满数不清的无辜生命的鲜血,如果稍有一丝一毫的犹豫或怜悯之心,恐怕根本活不到今天。然而就在此刻,赫拉克对自己一直以来所坚信的信念产生了怀疑:难道这样的人生真的就是正确的吗?
心有不甘的他不愿就此停下脚步,但又或许是出于强烈的自尊和好胜心作祟,迫使他不得不抛下深爱着的女人,重新投身于充满危险的军旅生活当中。仿佛有个巨大的陷阱正引领着他一步一步迈向无尽的黑暗深渊,而命运若是公平地对待每一个人,那么无论如何苦苦挣扎,到头来也只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既然如此,何不坦然接受命运的一切安排呢?
可又有谁,真正拥有摆脱命运束缚的力量呢?
宁卡用本族语言喋喋不休地咒骂着虚空帝国,诅咒着自己那悲惨的命运,甚至连自己也没有放过。他就这样骂骂咧咧,仿佛要将心中所有的愤恨和不满都发泄出来。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谁也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雨势才开始渐渐减弱。
在经历了漫长而又令人窒息的沉默之后,两人终于调整好情绪,继续踏上旅程,彼此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他们穿越一片繁茂的森林,眼前的视野逐渐变得宽阔起来。尽管地面仍然湿漉漉的,但已经变得相对平坦,显然这里有人类活动的迹象。
宁卡再也无法抑制住内心的好奇,他压低声音问道:“你听见了吗?”走在前面的赫拉克突然停住脚步,宁卡立刻察觉到不对劲,顺着他的视线向前望去。刹那间,两人都不由自主地愣住了,仿佛被施了定身咒一般。
一座宏伟壮观、洁白如雪的修道院宛如一座巨大的堡垒般巍然屹立在幽深的山谷之中,它背山面海,地势险要,俯瞰着整个山谷,仿佛是这片土地的守护者。而山谷内部,则宛如修道院所拥有的私人花园一般宁静祥和。
宁卡瞪大了双眼,满脸难以置信地惊叹道:“这里竟然会有座寺庙?”或许是因为文化背景的差异吧,对于这样的建筑类型称呼各不相同,但实际上大同小异,它们无一不是与宗教紧密相连的庄严之地,庄重肃穆且气势磅礴。
赫拉克的目光投向了主体楼阁正中高悬的那枚黑色米字架,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亲切感,但又觉得有些陌生。他转头对宁卡说道:“这似乎并不是米撒教的修道院,我从未见过这样的标志。也许是当地的圣光教吧,毕竟我们和他们之间仍处于敌对状态,还是要多加小心才行。”
在阳光的照耀下,白色的修道院显得格外耀眼夺目,周围环绕着郁郁葱葱的树木和花草,给人一种神圣而神秘的感觉。一阵微风吹过,雨点扑面而来,拍打在树叶上沙沙作响,仿佛在诉说着这里曾经发生过的故事。宁卡和赫拉克不禁陷入了沉思,思考着如何应对这个充满未知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