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天河在行军打仗一事上向来不马虎,兼之临近年底,所有人还乡的心也都跟着急切,所以这一仗,他打从一开始就决定要速战速决。是以,不过半旬的功夫,他已经领着大军横跨草原,来到了贪狼族的势力范围之内。而且,借着猝不及防的攻势之利,他们接连打散了贪狼底下的好几个附属族群,使得一大批草原人连辎重和物品都来不及收拾就狼狈逃窜而去。这一路上当真是高歌猛进,势如破竹,涨足了牧凉的声威和颜面。
对于此等情形,安天河自然也是喜闻乐见。因此,在连续取得了几场小规模的胜利之后,他也没有再如先时那般警惕非常了,不仅稍稍缓下了行军速度,就连对大军的约束也放宽了不少。毕竟,这龙虎两师他以后是打算要收归己用的,该拉拢的人心那是半点儿都不能少。反正如今的情势一片大好,他也乐得做个顺水人情,以便自己这个主帅的位置坐得更稳、更得拥戴。
“王爷,你看这是不是太过了一点儿?”是夜,跟随在安天河身边多年的副将安俞看着不远处营地里的篝火,再听着那灌了满耳的笑闹之声,一双细长的眼眸就不由自主地眯了起来,显然是持着相当不赞同的态度的:“需不需要末将去……”
平王王虽然性格直爽,但治军风格一向还是挺严的。类似眼前这种,他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再见到过了,别说是国君陛下最为信任的龙虎两师,就是刚入军营的新兵,也该知道在外行军之时哪些能做、哪些不能。他们眼下可是深入贪狼族的领地了,如此喧闹张扬的做法,可以说是非常出格的了。也不知道王爷到底是在顾虑着什么,竟然到现在都还没有开口喝止。
“嗯?”安天河的心思似乎都没有放在这上头,闻听此言,初时还没有回过神来,直到对上安俞的视线,又看了看营地里的沸反盈天,这才不甚在意地摆了摆手:“没事儿,由的他们去吧。眼看着快到年节了,军士们偶尔想放纵一些也算是人之常情,只要不饮酒过度误了大事就成。他们到底不是我府上的亲兵,过多束缚反而不美。”
“可我们如今离天狼城越来越近了,这般不小心,恐怕……”安俞禁皱的眉头依旧没有松开。他是平宁王府的老人了,大半辈子都跟着安天河在战场上厮杀,脑筋也一直比较简单,没有自家主子那么弯弯绕绕,此时看对方不放在心上,他不禁就更加焦虑了:“苍彧到底不是一个好惹的人物,王爷,我们……”
“他再怎么了得也只是一个普通人罢了。”抬手阻住他还没来得及说完的话,安天河的神情十分不以为然:“是人就会有自己的弱点,即便是草原上能令人闻风丧胆的狼主也绝不例外。他那个亲弟弟留给他的烂摊子可还没收拾好呢,只怕他现在还在忙着整顿内务,又怎么可能会分心顾及外界呢?安俞,你也未免把他看得过高了些。谨慎一点是好事,可一旦过了头那就变成怯懦了,这样只会白白牵绊住我们自己,对于局面的推进可起不了任何的作用。”
这倒也是。想起苍彧和苍冥兄弟的过节,以及天狼城因着内斗至今都不得安宁的传闻,安俞的心也是跟着稳定了下来。看着安天河踌躇满志的脸孔,再联想到自己的谨小慎微,他一时间也觉得有些惭愧,当即就拱手抱拳请罪:“王爷教训的是,是末将想岔了,还请王爷责罚!”
“诶,你也是为了本王考虑嘛,论起责罚那可就太严重了。”呵呵一笑,安天河扶了他一把,倒是意外地跟他聊起了当下的战况:“不过说来也怪,贪狼部族一向号称是全民皆兵,可这一次一路行来,碰上的战斗力几乎都不怎么样,还当真是大大出乎了本王的意料啊。”他刚刚在思考的就是这个问题,甚至都忍不住开始怀疑是不是苍彧提前得知了什么消息,以至于跟自己玩起了诱敌的老套把戏。但是以这些草原蛮子们未开化的心智,好像也不是很有可能的样子……
“或许是因为这些人并不是贪狼族的主力?”说到这一点,安俞其实也不是很能释怀。因为沿途碰到的那些人都太弱了,无论部族大小、人数多少,差不多都是一击而溃的水准,根本不像是传说中那野性凶悍的草原人。除了逃命时那惊人的马术技巧,他们没有任何一点特征符合他以往对贪狼族的认知,就连使用的武器都原始的厉害,跟他们精良的全副武装也不能相提并论。这也是为什么才接触了不久,龙虎两师的将士们就都开始变得异常散漫的原因。实在是对手过于弱了,让他们连全力应付的心都生不出来,完完全全就是单方面的压制。
“在马背上长大的游牧民族不存在主力一说。他们无论男女老少,皆是自幼就在和严酷的环境作斗争,跟我们这种后天训练的可不一样。”安天河双手背负,仰头望着顶上的漫天星河:“或者,是天狼城的内讧激化,导致了对外围势力的管辖?”精锐的青壮年都搭进去了,剩下来的自然就只有弱者了。如果是这样的话,倒还勉强能解释得通,而这也就意味着拿下天狼城的难度可能比他想得要更低一些。至于苍彧故布疑阵、想要重创他们这一项,此刻已经完全不在安天河的考虑范畴之内了。说到底,英勇善战、直来直去才是这个族群的特色,诡计埋伏这种,只怕是再借他们几个脑子都转不过弯来,也就不用再多思多想,以免把自己给绕进去了。
“如此说来,我们更应该加快攻势了。”领会到了安天河的意思,安俞双眸一亮,顿时就来了精神:“末将这就传令下去,明日一早尽快开拔,务必直取天狼城!”(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