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听说丞相府离家出走的那位公子回长丰了呢。”坐在他左手边的红衣女子小心地把一块鱼肉上的鱼刺一一剔除,顺便就聊起了今天晚间在宫中引起极大轰动的那个消息:“宫中议论纷纷,都在传他仪表瑰杰、文武双全,乃是当年牧凉出了名的第一公子。臣妾久居内宅,竟是从未得见,不知这传言究竟是真还是假呀?”
牧凉的第一公子……林祺风眼眸微动,面部表情却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自然是真的,否则他又怎么会成为朕唯一的伴读呢?”
“听闻当年长丰城中无数大家闺秀都将其视为梦中情人,可他既不出仕也不从军,反而没过多久便离家出走了。”坐在右边的黄衣女子显然也对这桩稀奇事很感兴趣,趁着这会儿话赶话的,打听起来也是毫无压力:“陛下可知这中间都发生了些什么吗?”
“也没有什么特殊的事情,不过是人各有志罢了。”摆了摆手,林祺风倒并没有特别忌讳的意思:“徐恪生性散漫,为人跳脱,和一贯中正耿介的徐相完全是两种人。让他入朝为官,恐怕比杀了他还更加要命,父子俩因此而有所冲突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然而事实上,却是他父皇当年有意要将皇妹许配给徐恪,那小子一听风声就恨不得退避三舍,连徐相百般劝阻都是无用。最终,为了竭力不让这桩尚在酝酿中的婚事成型,徐恪干脆就直接跑路了。此后那么多年,他都再没有回过牧凉一次,别说他父皇母后拿他全无办法,就连徐相本人都被气了个半死。这种无法无天的行为,放眼天机大陆,估计也就只有徐恪一个人做得出来了。
“那他这个时候回来又是为了什么呢?”一边将处理好的鱼肉讨好地喂给林祺风,一边继续满足着自己的好奇心,红衣女子的语气里满是兴味:“不是说徐恪如今已经是富甲一方的大商贾了嘛,难不成现在是想要衣锦还乡,让徐相看看自己的能耐?”
“妹妹这话可说得太傻了。”黄衣女子刹时就捂着自己的嘴笑开了:“都说士农工商,商人可是再低贱不过的了,仅仅只是有钱又有什么用呢?徐相看到他自甘下贱,怕是生气都来不及呢,又哪里会老怀欣慰!就更别提什么衣锦还乡了,现在的长丰城里啊,不知道有多少达官贵胄都在等着看相府的笑话呢!”
自己一时不查被挑了个错处,红衣女子又岂会甘心在林祺风跟前丢了面子,当下涂得艳红的小嘴一撇,就接话道:“那也只是针对普通百姓的区分吧?徐恪本就是相府的公子,身份摆在那儿,这一点是无论如何都改变不了的。再加上他现在不涉朝局纠纷还坐拥着万贯家财,真正是个富贵闲人,依妹妹看啊,只怕是盯着他想伺机嫁入相府的贵女会更多呢!”说着,她就扯着林祺风的袖子撒起了娇:“陛下,臣妾娘家还有个嫡妹,最是美貌贤惠、温柔大方的。不如请陛下保个媒,将臣妾的妹妹赐婚给徐恪好不好?这样一来,咱们也算是自家人了,亲上加亲,难道不好么?”
“赐婚?”林祺风丝毫没想起这一茬,冷不防被一言惊醒,还真好整以暇地琢磨了起来。就他个人而言,徐恪的身份是贵还是贱,那半点儿都不重要。不过传说中徐恪那富可敌国的实力他的确是盘算已久了,如果能借由一桩亲事而将他绑在牧凉不离开,那倒也不是不可以的。只是……他想起当年这家伙就敢逃婚的性子,一时之间尚有点下不了决心。毕竟前车之鉴还摆在那里,他可不认为现在的徐恪会比那时候更卖谁的面子。
“娴妃妹妹这要求可有点自私啊。”黄衣女子不甘示弱,一听她连这主意都想得出来,当即就紧跟着开了口:“若说得体能干的姊妹,谁家还没有几个了?相府的门第那么高,兼之徐公子也是人才了得,哪是随便来个什么人都可以嫁过去的!”说着,她转头望着仍在出神的林祺风,一双含情美目温柔地都快能滴出水来了:“依臣妾之见,还是让君后来安排人选吧。娘娘终究是一国之母,为自己的臣民操心婚事也是分所应当,不知陛下以为如何呢?”
让安悦儿来给徐恪选媳妇?林祺风浓眉微皱了一下又很快松开:“嗯,这也是个不错的主意。让朕先仔细想想,明日……”
“这么多年没见陛下,不曾料到这一见面就让我听到你正在为我的亲事操心啊。”林祺风的一句话还没说完,一个散漫无比的男声就从殿外幽幽地传了进来,声音不大,却异常的清晰,骇得殿中所有人都在一瞬间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继而扭头朝向了门口:“谁?!是谁在延年殿外喧哗?!”
厚重的朱漆雕花门随着质问之声被缓缓地推开,随后,一个高挑的男子就提步走进了大殿之中。他一身藏青色的便服,衬得整个人身形如松,一头墨发用一个玉冠高高束起,露出了那一张连女子都比之不及的华美面容。此时他唇畔含笑,那一双狭长的眼眸以一种极其慵懒的态势斜睨着殿中之人,看起来竟是魅惑天成,勾魂摄魄:“陛下,恕我直言,背着当事人谈论他的结亲人选似乎不是很妥。既然我都来了,你不妨亲自过问一下我的意见?”
“徐……徐恪?”没有注意到身边两个妃子已然失魂的眼神,林祺风愣愣地看着来人,一时间只觉得满满的不可思议:“你怎么……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的?”他是有召见这个人的打算,不过那也是明天的事情了。眼下宫门都早就关闭了,这个家伙是怎么进来的,为什么都没有人来通报一声呢?
“也不是我想挑在这个时候入宫的。”耸了耸肩,徐恪表示自己也很无辜:“另外,顺便说一声,你寝宫外的防卫真的很弱。”他都在外面听了那么许久了,也没有任何人发现他,如果他是刺客,牧凉的国君陛下死上几回都够了,当真是省心又省力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