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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举家庆团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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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孩子们给予我的都是满满的温暖。宋哥表面看去长着一脸横肉,象个凶神恶煞似的“老虎”,但他的内心特别善良;宋嫂是个容貌靓丽,待人既热情又响快的人。她对宋哥的朋友从来都像一盆火似的,宋哥让咋办她就咋办,从不打“拨浪鼓”。我是在吃午饭的时候赶到大屯宋哥家的。进了屋宋哥二话没说就把我摁到炕桌旁先吃饭,然后他说:“孝章啊!你来得正好,给你家弄的年嚼咕都备好了!你看看还缺啥不?”

    随后,他带我走进了仓房。用手一指两个丝袋子说:“这是半袋麦穗和10斤鲫鱼,那条袋里有5斤羊肉、5斤牛肉和20斤大米。看看还缺啥不你跟哥说!”

    “宋哥,这就够了!谢谢你!”我非常感激地回复道。

    接着,我便把两丝袋鱼肉绑到了“老飞鸽”后架上。在临出发的时候,我把已当上老师的事情告诉了宋哥,他听后很高兴并嘱咐我一定好好干。

    我出行的第二目的地是莫莫格供销社。莫莫格是镇赉东部地区农副土特产品集散地,也是老百姓采办“年货”的重要目的地。来到这以后,我首先进入供销社买了鞭炮、冻梨、糖块、茶点等物;接着到农贸大集上买了两只杀完的公鸡还有一只大鹅、一条7斤沉的黑鱼;最后又买了20块冻豆腐和5斤干豆腐。当返回家中的时候已是下午3点半了。

    我出行的第三目的地是四方坨子劳改总队。此时,继父生前好友安力勋还在劳改总队担任监管科科长,是一位响当当的实权派。当我中午赶到安叔家的时候正赶上全家人在吃饭。按着母亲的吩咐我给安叔买来了一份四盒礼。进屋后自然二话没说先吃饭。吃完饭后,才向安叔说了我工作发生变动和本次来意。随后,安叔便立马写了一张字条交由他儿子安刚领着我直接奔劳改总队暖窖走去。进窖之后,工作人员接过字条后不大一会儿便给我装了满满两丝袋各样青菜。当安刚哥帮我用毯子把两个丝袋包好并绑到车货架后,我便急忙赶回了30里外的鹿场家中。

    待综上三次出行完成后,我已基本备办完了过年所吃的年嚼咕。

    腊月廿二那天,为了接淑峰姐和贵章哥,我老早就跟徐乃迁书记打好招呼要用一趟马车。上午8点半,张佩文即已把马车套好由我自己赶着去树北接站了。另外,关于廿三中午帮忙杀“年猪”的事我也早跟王修礼大哥打过招呼了。

    大约中午10点半光景,我便准时到达了树北火车站候车室。此时,这里跟10年前几乎没什么两样。待我在候车室等了一刻钟左右,小火车就进站了。

    淑峰姐、贵章哥、老五外加3岁的外甥女金迪是最后下车出站的。我赶紧迎上去先从姐姐手中接过了旅行袋。三哥抱着金迪,老五也背着个旅行袋。大家一起朝马车走去。

    从家里出来的时候,怕冻坏了孩子早就备了两床棉被。所以,待把金迪和姐姐包裹严实后,我把鞭子一挥,喊了一声“驾”后,马车就匀速地朝五棵树跑去了……

    马车在隆冬腊月的旷野上一路欢快地奔跑着。那一天的天气可真好,阳光明丽,天空蓝盈盈的看不见大片的云絮。坐在马车上环望四野,到处都是银白的世界。那一天的气温约有零下二十度的样子,风也不是很大但依然凛冽,吹到脸上还有刮鼻刮脸的感觉。

    淑峰姐身穿黄军大衣,围着红围脖,把金迪紧紧的抱在怀里,两床被子一床垫在车上,一床围裹着姐姐和孩子。从御寒的角度说肯定能起点作用,但效果也不会太理想。贵章哥也穿着个黄军大衣,坐在马车后头,他戴着一顶羊剪绒棉帽,冻得嘶嘶哈哈,看样子好象脚冻得最难受;老五坐在马车前边的右手边,他上身穿着蓝色的二棉袄,下身棉裤外边套着一条黑色喇叭裤,看那“嘚嘚嗦嗦”的样子早就冻得有些挺不住了。

    马车跑过两棵树后,为了让坐在车上的人都下车活动活动腿脚,我把马车停了下来,除让金迪继续坐在车上外,其他几人全部下了车,然后跟着马车踮跑着往前走。

    3岁的金迪一小就是个特聪明的孩子。自打在树北一上马车便对眼前的一切都感到新奇。这一路上她跟我“粘牙倒齿”地问个没完没了,小嘴叭叭地老会说了,让我打心里喜欢得不得了。看见大伙都下车去跟车踮跑,她也闹着想下车,于是我便告诉她:因为车上只有一床被给她保暖,不下车跟车跑一跑脚会被冻坏的。经我这么一说,聪明的金迪竟然听懂了,所以她还真就不再闹吵着想下车了。

    见淑峰姐、贵章哥、老五等三人跟着马车踮跑能有20分钟的功夫,我再次把马车停了下来,喊道:“快上车吧!咱妈在家肯定做好饭已经等急了!”

    待姐姐、贵章哥和老五各就各位再次坐上马车后,我把大鞭一挥,“啪啪”甩出两个脆响后,马车又接着快速地朝苏可屯飞奔而去……

    大约中午12点半光景,马车终于跃上鹿场后岗驶到我家院落的门前。

    此刻,母亲满眼噙着喜悦的泪花正和老六久章、妹妹于丽、大外甥女金巍等在院落的大门前。待马车停稳后,只见母亲第一个走上前来一下把金迪从围裹的棉被中抱了出来便转身朝屋中走去。接着是姐姐跳下车直奔金巍而去,本想一把抱起亲近一下,但认生的金巍却被姐姐的这个动作吓得哭起来,转身朝屋里跑去找她姥姥去了……

    紧随其后,是贵章哥、老五、老六、于丽等一起上手拎包的拎包,抱被的抱被陆续朝屋里走去。我则快速赶起马车朝鹿场马厩跑去卸车去了。

    毫不夸张地说,从腊月廿二这天开始,对于我们这个家来说真正意义上的“年”已经来临了。要问还有什么遗憾的话,就是姐夫金魁竺因为单位实在脱不开身才不得不与这个春节擦肩而过了。这似乎就是1980年春节的美中不足了。

    当我从鹿场马厩卸完车返回家中的时候,屋子里早已沉浸在一片喜气之中。以于丽为首的3个孩子坐在炕头围着装有花生、大磕、糖块的小笸箩吃得正欢,特别是二迪好象也不那么冷了;淑峰姐和母亲坐在炕梢靠着炕柜在那聊得正高兴,满脸都洋溢着灿烂的微笑;老五坐在小北炕上还在暖和着呢;贵章哥和老六正在厨房里忙乎着饭菜,此时母亲已做好了“酱焖鲫鱼”、“红烧鹿肉”、“大萝卜炖牛肉”、“白菜心拌干豆腐”四道菜,就差一个“葱爆羊肉”和“积菜粉”没炒了。

    我进了屋子后首先是把饭桌放在了炕上,然后开始摆碗摆筷。见我一个人忙乎姐姐也非要下地帮我,让我又给摁了回去。这时贵章哥也陆续把母亲做好的“四道菜”端上了桌。主食有发面馒头,也有大米饭。不大一会儿功夫,贵章哥把另外两道菜也炒好端上了桌。于是,一家人围拢一桌开始正式吃饭。也许大伙都饿了的缘故,这顿饭每个人吃得既多又快。没用多长时间,六道菜就全见了底,但肯定是正正好好够吃了。

    吃过午饭后已接近下午2点。此时,窗外正寒风刺骨;屋内却温暖如春。3个小的“唧唧嘎嘎”地笑个不停;母亲和姐姐还是没完没了地唠个不休;老五和老六早就一溜烟出去找同伴们玩去了;我跟贵章哥则在小北炕上左一盘右一盘地杀起了象棋……

    有中午偏晌这顿饭垫底,晚饭吃得相对较晚。待小的们基本玩够了;母亲和姐姐也唠累了,淑峰姐便主动请缨晚饭她要给大家擀热汤面,不需要任何人插手。听姐姐这么一说,我跟贵章哥接着又玩起了军棋。

    夜幕降临了。全家9口人,我们三、四、五、六四个大小子住小北炕;母亲、淑峰姐外加于丽、金巍、金迪睡南炕。忙碌了一天大家都累了,故一个个倒头睡下后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在关东民俗中有“进了小年就是年”和“不出正月都是年”的说法。对于我们一家人来说,“腊月小年”的另外一个特殊意义还在于这一天是我们母亲的生辰。此外,道家理学称:“男占二五八,女占三六九”乃上上生辰。但纵观我母多舛的一生,“腊月廿三”似乎并没有带给她多好的运势。

    对于母亲的生日,我们这帮孩子是格外重视的。不论日子过得穷富,还是家居城市或乡村,每年的这一天我们总要动用一切心思想让母亲过得乐呵一点。

    “过小年,杀年猪”是我们今年为母亲庆生安排的一件大事。为此,我曾找岳四明的老父“岳神仙”给摇了一卦,意思让他看看以这种“杀牲”方式为母亲“庆生”是否犯忌。最后他给出的结论是:“古往今来,杀猪过年,实属正常。你母生辰系与小年巧合,并非杀牲主因,故并不犯忌,汝尽可为之。”

    在得到高人的明示后,所以我才当即立断就在腊月廿三这天“杀猪过年!”杀猪对水的需求量是很大的,所以早饭过后我先去鹿苑机井房往回担水了。外娚女二迪不知挑水是咋回事,所以她非得要跟我去看热闹,无奈我只能领着她。我好像接连担了3挑水,直到挑得缸满锅满。在此过程中二迪又是一路没完没了地问个不停。对路上碰见的鸡鸭鹅狗硬是问了个遍。

    在我往回挑水的过程中,母亲、淑峰姐已经开始在里屋切酸菜了,那是准备炖年猪烩菜用的;贵章哥正在厨房准备其他配菜;老五正在小北炕上扒蒜捣蒜;老六久章正在南炕陪着三个小的摆扑克玩。

    约在中午12点整,王修礼大哥左胳肢窝挟着一把“浸刀”,右手拎着“铁铳”来到了我们家中。别看他长得白净而又单细,但干起力气活儿老有窍门了,三两个人都不是他的对手。

    我家养的是一头花猪,约有240斤左右,是一头当年猪。我跟王修礼进了猪圈后很快就把猪摁倒了,随后绑紧四蹄,拿了根松木杆前后一穿,然后再用两根木方往松木杆底一挡两人抬前,两人抬后就直接把花猪抬到院里的桌子上。这时,接血的血盆已准备完毕,我和三哥各站一边牢牢地各把两只猪腿。

    但见王修礼用抹布先擦了一下浸刀,目测了一下猪脖颈到胸口的距离,然后快速把浸刀毫不犹豫地从脖颈处捅向猪的心窝,鲜红滚热的血顺着刀口喷涌而出,然后流到血盆中,老五快速地用两根箭杆在血盆中搅动,以防流出的血凝成血饼。花猪一边哼哼着,一边蹬动着四蹄,过了大约5分钟终于直挺挺地再也不动了。接着,我和贵章哥迅速解开猪腿的绑绳,但见王修礼用浸刀把猪的右腿划开个刀口,然后就开始用铁铳一头从猪腿划开的刀口处往猪的前胸后背处探了5至6次后便开始用嘴从猪腿的刀口处往里吹气了。他一边吹,我一边用木方往前擀打着,不大一会儿猪就变成了个气球。随后,我们又一人一条腿把猪抬到了厨房的锅台上。又过了半个小时功夫,这头花猪就变成了一头白条猪。

    接下来的工序是开肠破肚和收拾五脏六腑了。此时,老五把饭桌已搬放到里屋的地中央,我们4人又一人一腿把猪抬到了里屋的饭桌上。这时我的任务就是清理厨房大锅的猪毛和脏水,准备刷锅、烧水、烀肉了。贵章哥和老五继续给王修礼打着下手。

    王修礼大哥真是个杀猪的好手,活干得煞楞又利索。没用多久就把猪给拆解完了。接着他就去摘肠油、倒肠肚、洗肠和罐血肠去了。这时我在外屋把要烀的肉该下锅的也全都下锅了。我家今年的这头花猪,不胖不廋也就二指半膘。按照当地的“魁程”,杀猪者若不吃饭的话,必须给人带走至少5斤方子肉。为此,我已给王修礼大哥准备了猪身上最好的一块肉。

    下午3点整,王修礼大哥把整个一头猪都收拾完了。母亲想留他吃完肉再走,他说鹿队那边还有工作,吃肉就免了。这时我把用报纸包着的一块肉交到王哥手上,对于我的这个举动他笑纳了,于是他便转身离开了我们家。

    此时,贵章哥在厨房用南北两口锅已把这顿丰盛的“年猪饭菜”做好了;淑峰姐也把饭桌、碗筷、洒杯等全都摆好了。贵章哥的烹饪技艺还是相当不错的。我细数了一下,这顿年饭共有8道菜:“蒜泥白肉”、“酸菜血肠”、“回锅柴骨肉”、“熘肝尖”、“苦肠炒尖椒”、“白菜丝拌干豆腐”、“酱炖麦穗鱼”、“芹菜炒羊肉”;主食是馏粘豆包外加大米饭。此时此刻,满屋都飘荡着这顿年猪饭菜诱人的香气。特别是三个小家伙早就馋得不行了。尤其是金巍饿得直要往桌上爬。

    除了贵章哥外,其他人都围坐到了桌子上。因三哥正在给母亲做“生日荷包鸡蛋面”。趁此机会,淑峰姐先给于丽、金巍、金迪三个小的每人挟了两片蒜泥白肉吃。待贵章哥把“荷包蛋面”端到母亲跟前后,这顿年饭才算正式开餐了。

    只见淑峰姐启开一瓶“镇赉原浆”和一瓶“葡萄酒”从母亲开始,给除了3个小的以外每人都倒了一杯酒,其中我和老五倒的是葡萄酒。然后,她举着酒杯开始说话了:

    “妈妈,今天既是小年,也是您老56岁的生日。托您老的福,我们一帮孩子现在活得都很好。对于我们这个多灾多难的家庭来说,严冬就要过去了,一个春暖花开的春天就要到来了!我们衷心祝愿您老人家生日快乐!健康长寿!”

    随着淑峰姐的话音,老妈和我们姐5个共同举杯饮下了第一杯酒。

    接着,是贵章哥给母亲敬酒,他动情地说道:“妈呀!您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母亲,您不仅给了我们生命,而且您还给了我们战胜一切困难的精神力量!儿子祝您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说罢我们又共同饮下了这第二杯酒。

    我是第三个提酒的,我先是从老妈开始给每人分别倒了白酒或红酒,然后饱含深情地说道:

    “妈妈,今天是您56岁的生日,我首先祝您生日快乐!来镇赉这10年,我是陪在您身边最大的孩子。您为子女的付出,一桩桩一件件我都记在心里。此时此刻我只想跟您做一个保证:今生今世绝不给您丢脸!”说罢,一仰脖把杯中的红酒倒进了口中。

    接下来,是老五和老六也都向老妈敬了生日酒。

    看得出,母亲今天特别开心,可能是怕影响了今天过年的气氛,她硬是控制着没让自已的眼泪落下来。

    这时,淑峰姐提议大家共同给母亲唱上一段《生日歌》以示对母亲的生日祝福。于是,她带头唱起了第一句,接着是大伙一起唱……

    母亲的泪花到了还是落下来了……,但那是喜悦的泪,幸福的泪,是一吐多年酸楚流到嘴里都是甜丝丝的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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