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还装着端庄的样子,忍不了多久,便掀起帘子打量外面的风景。
刘玉锦也就罢了,她素来活泼好动。丹菲比她稳重,蒙难以来心情压抑,愈发沉默阴郁。可是此刻她也和刘玉锦一起凑在窗户边,意兴盎然地观赏着街景,嘴角带着轻松怡然的笑意。
春日午后的阳光照在她白净温润的脸上,精致的凤目大而明亮,直鼻红唇,散发着一股蓬勃英气的俊美。
外面传来小贩地阵阵吆喝声,两个女孩听得心痒痒。
牛车忽然放缓了速度,车帘忽然被掀开。崔景钰挂着浅笑的面孔出现。他骑在马上,弯腰俯身,将两串冰糖葫芦递了进来。
“我妹子每次出来玩,都要我给她卖一串糖葫芦,我猜你们或许也喜欢。”
刘玉锦发出欢乐的呼声,接了过来,塞了一串给丹菲。
“多谢。”丹菲闻着冰糖葫芦散发出来的甜香,朝崔景钰点了点头。
崔景钰温和一笑,放下车帘。
丹菲顿时更困惑了。
她认识崔景钰还是有些日子了,第一次发现他的脸竟然也能作出这么不讨厌的表情。
“钰郎是在讨好你呢。”刘玉锦津津有味地啃着糖葫芦,“吵也吵过了,我们寄人篱下,你也别老给人家脸色看。”
“无故献殷勤,非奸即盗。”丹菲不以为然。
长安地价如金,郭家这样的普通士绅人家,门庭并不大,倒是修葺得十分整洁。
崔景钰报了自己姓名,门房奴仆又惊又敬,忙不迭将人请了进去。
刘玉锦和丹菲在正堂坐定,就听一阵急促脚步声,一个瘦高个子男子大步奔来。他不过三十出头,白面无须,斯文儒雅,一股书生气。
丹菲看此人眉眼同过世的郭夫人有五分相似,便知道他们找对人了。。
或是血亲之间有感应,郭郎同崔景钰见礼后,第一眼就朝刘玉锦望了过来。刘玉锦心情激荡,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还未说话,就已经先哇地哭了起来。
“舅父……你可是我舅父?我是阿锦呀!”
郭郎如遭雷轰,颤声道:“阿锦?你是阿锦?你还活着?你耶耶娘呢?”
“耶耶娘都不在了!”刘玉锦大哭起来,“都被突厥人杀了。我义妹救了我逃出来,就是来长安找您的!”
刘玉锦掏出了郭夫人随身的玉佩。郭郎接过玉佩一看,顿时红了眼,“是你娘的陪嫁!我同她的生母唯一的遗物呀。阿锦,我的儿哟!”
舅甥两人抱头痛哭起来。
崔景钰的目光移向丹菲,微微一滞。
少女脸上带着恬淡的笑意,眼里却又水光闪动,又羡慕,又落寞。
她父母双亡,亲人不能相认,在这世上,几乎是孑然一身。还有什么比看着别人亲人团聚而更能觉得孤单和感伤呢?
丹菲轻轻叹息。无意抬眼,就见崔景钰默然地望着自己。那种被洞察了内心的感觉就像被针刺了一下,丹菲很不喜欢。她咬着唇,把眼泪憋了回去
郭舅父和刘玉锦哭够了,坐下来开始细说这些年的事。
原来郭夫人和郭舅父姐弟俩都是庶出,嫡母张氏只生了四个女儿,所以对唯一的儿子还不错,却素来不喜欢郭夫人。郭家虽是官家,可女儿太多,未免出不起嫁妆。所以后来刘家求亲,张氏索取了巨额彩礼后,就将郭夫人远嫁了。
郭夫人也因彩礼的事,在婆家受不了少挖苦讥讽,心中有怨,又兼两地相隔得远,便极少和娘家有来往。
如今郭公和张氏都已过世,郭家已是郭舅父做主。他一直牵挂同胞阿姊,知道沙鸣沦陷后,也是心急如焚。无奈妻子病逝,孩子年幼,也无法前去寻亲。
郭舅父道:“阿锦,你娘当年住的闺房还一直留着。明日就搬回来住吧。这位曹娘子是阿锦的结义姊妹,又于她有救命之恩,若不嫌弃,也请同阿锦一起留下。”
丹菲从容地欠身行礼,“小女多谢郭公盛情酷看待。只是我们受崔家照顾多日,总得先回去给夫人磕头谢了恩再告辞。”
“是当如此。”郭舅父连连点头,“我也当亲自登门道谢才是。”
崔景钰又道:“我看刘娘子同您还有许多话要说。不如我夕食过后再过来接她回去?”
丹菲和崔景钰交换了一个眼神,亦道:“我也不打搅你们,且先出门转转。”
两人出了郭府,侍卫牵来两匹马。红菱亲昵地蹭了蹭丹菲。
丹菲摸着红菱的鬃毛,不吭声。
崔景钰将一顶白纱帷帽丢过去,道:“去过曲江池吗?”
丹菲道:“小时候游过一次,已记不清了。”
“那就去走走吧。”崔景钰道,“你也难得回来。日头还早,也不急。”
丹菲戴上了帷帽。白纱垂下,四周景色变得朦胧。
“来。”崔景钰低沉的声音响起。
丹菲看着他伸出来的手掌。崔景钰的手同他的精致白皙的容貌略有不同,干净而宽厚,手指修长匀称,常执弓刀掌中带着薄茧子。
丹菲缓缓将手放入他的掌中,随即被紧握住。
崔景钰轻轻使劲,丹菲借着他的力量,跳上了马背,侧骑在马鞍上。
“走吧。”崔景钰上马。
丹菲驱马跟了上去,心跳渐渐轻快起来,突然有了一种说不出来的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