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节过不多久,就到了七月七。
爱美的小姑娘们素喜在这天用凤仙花加了明矾捣碎敷在指甲上,用野麻叶、桑叶或桃叶包扎严实次日取下,指甲就为经久不褪的红色,十分漂亮。
放牛的孩童们会采了野花编成花环,带在牛角上,给牛过生日。
更有调皮的孩童捉了蜘蛛放在盒子里,若是第二天打开看时,结了网,则表示得巧。
王菁在这一天不仅染了指甲,还串了好多带线的针,据说这样可以让姑娘变得更巧。她自然是不信这个的,不过现在她的针线是杜鹃在做,串了之后倒可以给杜鹃绣花用。她自己也做针线,但绣工并不好。
也许是生活比较悠闲,她最爱的是绘画。
在她九岁那年的七巧节,刘成方给她请了个姓文的师傅,如今两人已经有三、四年的师生情谊了。
文师傅闺名文秀,嫁的是滁州王氏,但不巧的是未婚夫王卫平在进京赶考的时候遇到了流寇,不幸身亡。文氏抱着未婚夫的牌位进了王家,却又不愿意看着婆婆和小叔的脸过日子,游历到濠州,通过亲戚的介绍来刘家做了先生。
文先生看中的是刘成方家里人口简单,刘成方看重的文氏的才学。她的曾祖、祖父、父亲均是翰林院的学士,出身十分清贵,可惜代代单传,到了她这一辈仅此一女,亲人均不在了。
她长得不见得有多美,却有种腹有诗书气自华的高雅,宛若空谷幽兰,让人见之忘俗。二十三四的年纪,女人这一生最美的年华。
王菁一见面就对这位先生产生了好感,却从不曾提她的过去。勇于同命运抗争的人,怜悯对他们是一种侮辱。
文秀愿意教王菁,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她们同病相邻。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相遇就是有缘。
文秀住东厢房,王菁住西厢房。
上午的时候给她讲书,下午的时候教她绘画,唯一的缺点是不爱抚琴,倒是喜欢骑射。若以为她纤臂细腰就非常柔弱,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学东西要趁早,等到年纪再大些,接触的人和事会越来越复杂,再做到心无旁骛就难了。”文秀说道。
这话她只对王菁说了一遍,收到的效果却令她非常惊讶,这个年仅九岁的小姑娘不仅过目不忘,更难得的是不骄不躁。
除此之外,还是朵解语花。
一般知道她身世的人,大多拿同情的目光看她,王菁从来不这样,却愿意在生活中上照顾她。
文秀来刘家的头一天,王菁问她:“家里人少,我娘又忙,我跟先生一同吃饭可好?”
眼前的小姑娘眉目精致如画,肤若玉瓷抹脂,亭亭玉立,美好得如同这初夏清晨间含苞欲放的荷花骨朵一般,她的声音娇憨中带一丝轻浅的媚柔,似莺语般的婉转悠扬,如今又软语相求,弄得文秀这个向来独来独往的人也不忍拒绝了她。
“这是我的菜谱,先生看看,可有什么添减?”小姑娘笑吟吟地问道。
文秀本是为着客套随意翻一下的,没想到上面的菜式竟有上百种之多,不仅将菜系分门别类,还列罗了各自的搭配、用料、烹调方法、甚至有连膳食疗养原则都写得清清楚楚。让她感慨良多,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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