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庙曾经是方都出关和姚都入关的人都要来祭拜的神庙,据说能保生意兴隆,一路无忧。南游首战前后这里战争频发,南游城附近的人都自身难保也就没什么东西来祭拜这神仙。何况两都现在边境封锁,势同水火,自然也要减少来这庙里的次数。
不过数月,它就已经荒废的的成样子。屋顶上的瓦片松松垮垮,看上去随时都可能掉下来。勉强能开关的大门一碰就会发出刺耳的呻吟声。大门正对面摆着一尊看不出是什么佛的雕像,雕像下面的供桌上中间的香炉里还插着几根尚未完全烧尽的高香,两边曾经摆放的贡品都被打翻在地,四下散落。雕像后边是和蛛网融为一体的红布。四周承重柱子上的红漆斑斑驳驳的能看清里面的木质结构。四周的窗户上窗纸早已破洞,能清晰的感受到从四面八方吹来的寒风。地上零零散散的铺着几堆杂草,看样子以前有人在这里住过。
几个老兵蜷缩在破庙里的柱子边上,试图让自己单薄的身体少受一个方向的冷风。
其中一个穿着灰色布衣的人走到供桌前,试图在厚厚的灰尘下找到一丝吃的。
“那是贡品,你也敢拿?”旁边的角落里有人说。
“老子征战沙场多年,能活下来全靠自己,我才不乞求这泥像能够保我性命呢!”那人回答着,手上的动作并没有停止。
“也是!保住自己的性命都难谁还有精力敬畏他们啊!”一个穿着褐色衣服的人扶着柱子站了起来,走到雕像旁扶着雕像的胳膊站到了雕像的底座上把那几块破破烂烂的红布撤了下来。随着红布下来的还有几片瓦片和数不尽的灰尘蛛网。他把红布披到身上保暖,还慷慨的把多余的送给了别人。
“你们这样会反噬家人的气运的!”角落里的人想要制止,但没有能力。他确实不能因为不会说话的雕像对朝夕相处的战友大打出手。
褐色衣服的人也分给了他一块红布,直接扔在了他脑袋上:“你先活着再去恕罪吧!别还没到姚都呢你自己先冻死了!”
红布盖上的那一刻,他确实觉得温暖了许多。他披着红布走到雕像面前跪下虔诚的祷告了一番。
“我找到了几块打火石!我们可以生火了!”灰色布衣的人惊喜的说道。
其他人都十分兴奋,眼睛里好像已经看到了即将升起的那一簇火光。
“现在不能生火!”领头的那个人说道。
周围人的脸一下子变了样。
“现在生火必然会暴露我们的行踪。你们看看外面,现在大雪刚刚结束,太阳还没升起多高。我们若是此时生火,庙里面的温度一升高屋顶的雪就会率先融化。只此一点就会告知外面的人这庙里有人在了……大家都是老兵还用我多说吗?”领头人那人一番话结束后他们的目光都从那火石上移开,默默回到了自己刚才坐着的地方。
休息了一会儿后,领头那人走出破庙:“我去看看能不能给大家找点儿吃的。”
外面除了枯树枝就是厚厚的雪,哪里会见到一丝能吃的东西。
忽然几只鸟从林子里飞起在树林上空盘旋,鸟叫声惊的树枝上的雪重重的掉到了地上。
老兵条件反射般的察觉到了危险。
他赶紧往大路方向跑,借着路边的树林作为遮掩,果然看到了路上的骑兵。他们都是联盟军的打扮,小腿上还沾着雪,应该是边走边搜查。而且顾长策带队,不用猜就知道这些人是来抓他们的。
老兵赶紧回去通风报信。
路过这段路的时候顾长策隐约觉得路边好像有人。他让骑兵停了下来,仔细的听着周围的声音。整个独孤家他的听觉是最好的,除此之外就是独孤笥。就算独孤奕努力训练也和他们两个差一大截。
马的呼吸声、鸟鸣声、雪从树枝上落下来的声、风吹树叶声……在雪地上奔跑的声!就是它,就是这个声音!这声音不似普通农户的奔跑,而是急促慌张的逃跑!至少可以确定传出这个声音的人是逃兵之一!
“去那边追!那里有人!”顾长策指着声音的方向。
几名骑兵沿着那个指定的方向挥鞭而去。
破庙的大门被推开,这里除了庙前杂乱的脚印以外没有任何人的踪迹。
“他们一定还没跑远,沿着脚印的方向给我追!”顾长策看着地上的脚印似乎松了一口气,好在他们没有走到北关,不然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杂乱的脚印在森林深处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些动物捕食拖拽的痕迹。
“再找找!应该跑不远的!”刚刚放下来的心有再次悬了起来,怎么沿着脚印走还能跟丢了呢!
找了大概一个时辰,顾长策一无所获。
“你们几个再留下找找,密切注意周边的村子,看到穿着联盟军衣服的人直接拿下,你们两个跟我回北关,我们不能再拖了这消息要赶快送回去!”顾长策看着消失的脚印和渐渐偏西的日头,不得不做了这个决定。
太阳西沉,方南浔没有赶在关城门前赶回皇城,不得不在门外的酒肆里住了一晚。
与此同时,陆家接到密报——方南浔就在皇城外,明日一早就会进城说明先锋军在南游城遭遇鼠疫的情况。
陆为业急的团团转:“哎呀!我就说不能拦截军报吧!你看看这皇长子他自己回来了!我们怎么办啊!”
“慌什么!他无召回城形同谋反。你觉得他为什么不直接递牌子进城而是偏偏要在城门外等上一晚。因为他孤身一人悄悄回来的!”陆为敬倒是显得很泰然,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
“那这消息……”
“明早我们先递上去就是了!军报从南游传回来不知道要经历多少磨难呢。能躲过敌人的拦截、能躲过灾害和意外传回来的军报少之又少,我们中书省日理万机,才看见也情有可原。况且他不敢动我们家,最多也就是杀几个底下的人示示威罢了。”
“兄长果然临危不乱啊!”陆为业也放下心来。
陆为敬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为什么中枢酒肆的消息现在才传来?”
“或许是皇长子一个人行踪隐蔽才刚刚被情报网发现吧。你也说了他不敢声张。”
“也许是吧。但是他越不想声张我却偏要给他声张。我们的皇长子啊,也该被大家重视起来了吧!”陆为敬看了看窗外。
一片乌云飘过来遮住了月亮,像是要替他守护这个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