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伟才快五十岁的人,身形不大,却很结实。我一拉住他,他反倒更加强势地将我的手抓进他的手中。双手忽然被捏紧的感觉很不好,黏糊糊的触感从手心手背传来,我的胸口就像是被塞进了一只满是油污的烂皮球,恶心得想吐。
“小洁,你救救爸爸吧。爸爸知错了。”夏伟才跪着,仰面看着我,眼里是无比的诚恳。
我认识了夏伟才整整十三年。要不是我早就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此时此刻看着他的满面沧桑我差点就相信了。
但我怎么可能会信?我妈相信了他无数次,到头来不还是自食其果,坑了自己。
此时已经过了下班时间,小会议室门口围观的人已经越来越多。稍微抬起头,就能看到嘉禾总部同事们的指指点点。我拉不动他,只好先想办法抽身。
夏伟才紧紧的捏着我的手,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
“你放手!”我朝他吼了一句,挣扎着想要抽回手,“你是要毁了我?现在大学生找工作不容易,你这样究竟图什么?夏伟才!”
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烧。积蓄压抑了十多年,终于在此刻暴发。我从不知道,自己可以这样的歇斯底里。
而夏伟才反而跪着朝我前进了几步,我吓得后退,生怕他抱住我的腿。这人,真是恶心透了。
“你放开我!”我死死地瞪着他,“你再不放开我就叫保安了。”
夏伟才反而露出一丝猥琐的笑容,“周洁,你倒是喊人啊。我就怕你不喊人。刚刚前面那小姑娘说了,你在你们公司混的还不错,前几天才拿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内部奖,奖金就有万吧块!你这是自己富了,就不想赡养老人了啊?嗯,你忘记是谁一天一天眼巴巴地送你上学再接你回家了?”
送我上学?接我回家?我冷哼一声,不由得想起了那些年害怕放学的时光。
自从上初中那年,他开始对我动手动脚后,我就提防着他,尽量的不和他两个人单独相处。寄宿学校看管比较严,当时在争优评选三星级的学校,校长下令一定要将我们的成绩提上去。那时学校的学习氛围浓郁,学生每两个礼拜可以回家一次。对于别的同学来说,回家是多么令人开心的一件事,对于我来说,却跟噩梦一样。妈妈要上班,接送我上学的,一直都是夏伟才。
每次上下学的途中,夏伟才总是半途停下,找个小店买包烟,然后把我拽进某个小旮旯摸两把。有时是在厕所旁,有时是在小旅馆的卫生间……刚开始我还极力反抗,到后来根本就麻木了。
我知道惹怒他的下场。有一次,我半途逃走了,躲在民房后面,等他错开我的时候,就拼命跑,拼命跑。那时是有多么的勇敢啊,前前后后跑了一个多小时,哭了,累了,终于回到了学校。那次,夏伟才坑了我整整一个月的生活费。我顾不得同学们讶异的目光,每天就着食堂的免费饭和白菜汤,一声不吭地吃完。贫穷的日子太难过,我就想着办法赚钱。
当时我的上铺是个高个子胖女孩。她每天晚上要吃小卖部的宵夜,又嫌小卖部太远了,就让我帮她去买,买一次,能给我五毛钱的小费。每次从黑漆漆的长廊走过,手上捧着热腾腾的米线,和那大把找回的零钱,我都想哭。
而他现在,居然有脸跟我说这一些。我冷冷地看着他,心中原有的怒火,竟然平息了。
我弯着腰,看着跪着的夏伟才,笑了:“要钱是吧?”
“我有钱,但是我偏不给你。”我以为我很平静了,声音却是遏制不住的颤抖:“凭什么给你钱?这些年你给我和我妈带来了什么?是无尽的失望、无尽的痛苦罢了!”
此时,门口忽然传来敲门声,“周秘书,里面怎么回事?”
这是,张秘书的声音。他是来带我去吃饭的吧。
“夏伟才你放开,我晚上有事。”
夏伟才紧张地看了看门口,竖起一个手指头:“一万块钱。小洁,你帮帮我吧,要是没有一万块钱,我今天就活不成了。”
我冷冷地看着他,以前我没钱的时候,可没有问他开口要过一分钱。我不知道这男人的脸怎么这么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