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隐听见屋内一个人道:“老洪你别被他那张脸迷蒙了!还是……拿了他去取悬赏来得……”那人和洪迪通似乎就在窗的另一边说话,话声隐约断续,时高时低,虽然静夜之中,若不是留心细听还真听不清楚,而不是当事人便是听了这话也难以明白,但东门庆却是听得心头一震,心想:“原来我的行藏早就泄露了!”
屋内洪迪通似乎叹了一口气,说道:“我舍不得。去年第一次见到……就迷上了……唉……但当时又哪里敢动他?”有几个字听不清楚,但东门庆将他的语意与记忆、形势互相拼凑,便知道洪迪通是早对自己起了心,但以东门家在泉州的势力,他哪里敢动自己?
和洪迪通说话的人显然是洪迪通的商友,不住地劝洪迪通不要为了好色误事,劝他把东门庆交出去,拿了那笔赏银,不怕找不到漂亮的少年。洪迪通道:“其实我也有这个心思,不过……等过了今晚再说。”
另外那人一听淫笑起来,笑道:“他肯从么?”
洪迪通说:“晚上我露了些意思,他貌似也没怎么抗拒,多半有戏。”
另外那人赞道:“洪兄了不起,若是能人财兼收,那便更妙了。”
这两句话说得大声了些,东门庆在外面听得无名火起三千丈,握紧了怀中的匕首,心道:“你要把小爷当相公,那也只是瞎了眼睛!没想到还想事后再把我卖了!那就是找死!”事已至此,他反而不走了,回到房中,也不脱鞋就上床等候。
过了一会,洪迪通便回来了,见东门庆睡着了,推了他一把,东门庆挪了挪身子,却不答应,洪迪通只当他默从,心头大喜,脱了衣服就上床,东门庆也不转身,问道:“洪大哥,你这次去日本是一个人去么?没个伴?”
洪迪通听他忽然说话反而一呆,随口答道:“有一个姓罗的朋友作伴,怎么?”
东门庆道:“我想我的事情,只怕你一个人很难解决,所以想如果有信任的朋友,可以请来一起参详参详。”
洪迪通笑道:“原来是这样,我这位朋友确实信得过,只是没得庆官答应,我不敢跟他说。”挨了上来说:“不过这事不急,明天再说。”就要去脱东门庆的裤子。
东门庆倏地反过身来,左手叉住了他的喉咙,右手将小冷艳锯高高举起,面目狰狞,脸上哪里还有半分俊俏?洪迪通要叫又叫不出来,只是呜呜地从喉咙缝隙里挤出一点声音来道:“庆官……你干什么?”
东门庆冷笑道:“洪兄了不起啊!若能财色兼收,那便更妙了!”
这句话是刚才那姓罗的原话,洪迪通一听吓得魂飞魄散,东门庆手起刀落,割断了洪迪通的喉咙,他虽是豪强门第出身,但亲手杀人这却是第一次,鲜血喷出时不禁一呆,手松了松,洪迪通挣扎着逃下床去,被东门庆冲上去一脚踢翻,先将他阉了,跟着又连插了七八刀,直到洪迪通不动了,东门庆手里小冷艳锯落地,呆呆后退坐倒在床上,喃喃道:“杀一个人罢了!没什么了不起的!”过了片刻心神宁定,将身上的血衣脱了,另寻了一件旧衣服穿上,待要走时,忽然想:“那姓罗的知道我的事情,若不将他也解决掉,断断逃不远!”
想到这点竟然冒险出门,来到那姓罗的房前敲门,嘶哑着声音道:“罗老板。”
那姓罗的虽知道东门庆的一些事,却不认得东门庆的声音,在房内听到,不疑有他,穿了衣服下床,一边道:“谁?”
东门庆道:“洪老板请你过去一趟,有要事商议。”
那姓罗听言语对路,便开了门,黑暗中看不清楚东门庆的面目,只是问:“洪老板有什么事情?”
东门庆说:“小的只是传句话,不知什么事情。不过洪老板好像很急似的,像是丢了什么东西。话传到了,小的告辞。”
那姓罗的道:“你怎么就走了?”
东门庆道:“洪老板让我传了话就别多管闲事。”
那姓罗哦了一声,等东门庆的身形隐于拐角处才喃喃说:“大半夜的有什么事情?丢了东西?难道是那小子逃了?”终于还是出来,锁好门往洪迪通的房间而来,敲了敲门,还没听见回应门却被敲开了,才知这房门只是虚掩,便推门进来道:“老洪,你也不怕有贼,竟然也不关门。咦,怎么这么腥?”
忽然身后呀的一声,门被人关了,那姓罗的惊道:“谁?”背后已被人用刀抵住了道:“不许高声!”
那姓罗的骇然道:“好汉!好汉!你……这是做什么!”
这姓罗的身材较矮,比东门庆矮了一个头,东门庆手一紧便格住了他的脖子让他没法大叫,说道:“洪迪通让你去陪他。”小冷艳锯找准背心捅了进去,这第二次杀人可就利落得多了。那姓罗的不断挣扎,但每挣扎一下力量便弱了两分,挣扎了十几下终于不动了。
东门庆一夜之内连杀两人,肝胆练得狠辣起来,心道:“一不做,二不休!”再次将沾血的衣服换下,搜索洪迪通行礼中的金银细软、珠宝红货,约值数百两银子,又将纱绢等易燃之物从箱笼、包裹中取出,淋了灯油,挨到破晓便放起火来,火势成了气候之后才大叫道:“走水了!走水了!”
天明时分人最嗜睡,听到叫喊全都迷迷糊糊赶来救火,东门庆在混乱之中溜了出去,便如没事人一般在店外立观,这场火来得突然,店家抢救不及,连烧了四五间房子,直到天色大亮还没完全扑灭,东门庆心道:“等他们清理房间看到尸体,事情便闹大了。得趁着城门未曾戒严出城!”问明方向,离开了漳州城径朝月港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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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注:台郎棒会,闽南语,即杀人放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