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文讨厌被人绑住双手挂起来的感觉,尤其是在对方还使用银质锁链的情况下。这不仅让他有一种任人宰割的感觉,而且还会令其想起自己当年接受光之审判时的悲惨经历。如今,他又再一次地被人如法炮制地束之半空,却没有丝毫的挣扎的力气。
倘若有什么能让他略微感到一丝欣慰,便是他找到了被轩辕家族抓住的梦梵;但现实的残酷性让他瞬间意识到,那点小小的安心根本不敌接踵而来的灾难。凯文本以为只有梦梵将深陷祭祀之苦,却不料事实上他同样将作为祭品出现在祭坛之上。如若他没有记错,按照一些书上的说法,他们两人将代表着光明与黑暗的两端;看来之前的战斗轩辕幽蕊是有备而来,绝非像她当初想象的那样仅仅是在拖延时间,而疏忽大意地凯文却成了她的囊中之物。
祭祀所用的地下室被特意建造成了一个五边形的结构,每面墙上都悬挂着一副诡异地美人画卷,以五行相生相克之法摆放。除了之前他们在轩辕斋见到了火之心、金之肺外,其它的气管也同其所对应的五行进行了组合,配置出了相应的画作。而画作的正前方,均放着一个恍若巨型高脚杯的金质小台,小台的顶端放着一个华丽金色的浅盘,其上摆着与画作相对应的器官,一切看上去都是那样的井然有序,完美地几乎毫无差错可言。
被扭断胳膊的轩辕幽蕊正坐在她那块被摘除的肾脏旁边,费力地用牙咬掉一个鲜红色的小瓶顶端的盖子,随即急不可耐地咕咚咕咚地喝了下去,气色瞬间好了很多,痛苦的表情也立即消失了,仿佛所有的活力都再次回到了她的身体。原本耷拉在身侧的断臂如今抬了起来,弯曲伸直地做了几个回合竟没有丝毫的问题,似乎之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凯文即便再虚弱,也能察觉到轩辕幽蕊饮下的是吸血鬼的血,那几乎是万能的灵药。
然而,他现在并没有什么心思去考虑对方手中的血族之血从何而来;与之相比,凯文更担心的是梦梵的状况。事实上,自从他被拖进来、并用银锁悬挂起直到现在,梦梵就一直静静地躺在地上那幅她的肖像画上,他能感受到对方平稳地声息,仿佛一个熟睡着孩子一般安详和宁静。
凯文曾趁轩辕幽蕊出去取血瓶的空档,偷偷呼喊睡梦中的梦梵,试图将其唤醒,却毫无成效。无能为力的凯文只能看着近在咫尺的梦梵叹了口气,或许这样也好,就这样在睡梦中不知不觉地离开,要比自己饱受折磨要强得多。
动了动在不停被剧烈灼伤、又迅速恢复并再次烧伤的手腕,凯文清楚地意识到,在马鞭草的持续作用下,自己不仅不可能逃脱出银链的束缚,更有可能因为不断地自我修复而消耗更多的体力,继续这样耗下去翻盘的可能性只会越低,可是此刻的他无论如何再也想不出任何可行的办法,恍若站在即将坍塌的高楼上却无处可逃。
突然,地下室的门被缓缓推开,警觉的轩辕幽蕊立即起身站定,穿着一身长袍额独孤胥从门后走了进来,示意她暂且出去回避一下。他那恍若春日里最灿烂阳光的笑容不曾有一丝改变,如今看上去更是和蔼而友善,恍若一位准备为一对甜蜜爱人举行婚礼的牧师;然而在凯文眼中,他却是一个披着人皮的恶魔,甚至比身为血族的自己更为肮脏邪恶。
独孤胥笑盈盈地在凯文面前站定,啧啧啧地摇了摇头,满是不屑和嘲讽的神色。见凯文不以为意地别过脸,他讥讽地笑道:“你也有今天,凯文·麦克莱恩,被人用银链绑着的滋味如何?对了,我的马鞭草针剂制作得还算地道吧?这座城市唯一授权的血族掌管者,为了让你屈服,我还真是费了不少工夫,即便最终查出是我制造的所有少女惨案,又能如何?如今不是连你都收入我囊中了吗?”
凯文惊异于对方知道的如此之多,然而下一秒他便恢复了最初的冷漠,将自己所有的情感隐藏起来,严肃而厉声地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知道关于我的那么多事?”
独孤胥突然轻笑起来,仿佛对方问了个极其有趣的问题:“轩辕冷焰、独孤胥,抑或幽蕊的父亲,诸如此类的人名,诸如此类的身份,都只不过是个名号和地位罢了,浮云一片。只要我知道自己是谁,为何事前往何处,就足够了,不是吗?至于关于你的事,若是什么都不知道,岂不是有辱我巫师的身份?”
“你到底是谁?!我不要再听你说那些之乎者也的废话!”凯文似乎有些暴躁,却又因为体力问题说的有气无力。一些复杂的感觉令凯文感到极为不快,他用尽所有的时间去查明幕后的真相,如今却被告知全都是虚假的面具,真正的凶手却在更多的面具背后露出讥讽的笑靥。他费尽周折地在谎言中穿梭,不仅没把事情弄清楚,相反却令自己暴露无疑,仿佛一直藏在暗处的自己,才是真正的出现在聚光灯下的家伙。
“我是不会告诉你我是谁的,这样岂不是变得很没意思?另外,友情提示一句,即便知道了你懦弱无能的真相,也千万别气坏了身子,否则就没机会看到我们可爱的夏梦梵,是怎么死在我手上的了,会很可惜的哦!”独孤胥原本纯净的笑容溢满了邪恶,在他看来,凯文就恍若一张藏不住东西的白纸,所有稍纵即逝的情绪都能被他轻易看透,却又在假装自己无比地镇定,颇有趣味。
整个祭祀的所有准备工作已然完成,如今就仅用等着最后一刻的到来了;而凯文将同时兼任囚犯和献祭者两个身份,见证着仪式的进行,神明的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