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未到清晨。旭日隐匿,还尚未升起时,夙止早已经保持着清醒的头脑在营帐中,坐了近一个时辰。
离魔睡眼惺忪的掀帘而入,对正迎上目光的夙止扯开嘴角,“夙姑娘可是迫不及待了?”
夙止伸手指了指被浸在一个黑色木桶里的万千小巧竹筏,“给每个士兵人手一个。”语气不张不扬,好像昨日两人对话都是空谈,从未发生过。
离魔伸手捻起一块,放在鼻尖闻了闻。“夙姑娘真是天人,竟连这消味散也研究的出来。啧啧,十天半月不洗澡带上这小东西也没人能闻出来。”
夙止却对离魔的身份越发的好奇起来。这离魔小兵看似无官无爵,甚至连个将领都算不上,却浑身上下透露出一种你们的小技俩都在我眼里。这消味散,夙止连夜赶制不假。但却不单单的为了消除士兵身上的特殊气味,以防对方那些阴邪的蛊术趁机取巧。更重要的一点是,这消味散是启山秘籍里才有的秘方。纵使这世间有流传,也不会有人只单单一轻嗅就能分辨的出来。
所以,这离魔究竟是什么人。真是着实吸引她,不止吸引她,这离魔分明是一步一步的主动带着她去揭开自己秘密。
有趣。
半个时辰之后。夙止站在营帐之前,靠近最东边的苍穹上那颗代表着生命的旭日,终于升了起来。
严正水路山路各一队。水路由严正旗下晚言带领从启山灵山之间东浦江支流出发直入西蛊边境,西蛊边境的兵是重中之重。
前些日子所传的西蛊边境大乱,想必也是西蛊想策反的虚张声势之计,但是否虚实暂且难辨。
山路由严正带领从奉天海边缘设下重兵,等夙止所带领的伪装部队从西蛊内部做交涉。这样纵使奉天海一代西蛊早就设下埋伏也有拖延等待援兵的气力。
夙止不止要在西蛊内部将他们的兵法和策略摸透,更要切断西蛊援兵,以至于严正可以随时从奉天海一带像西蛊内部支出援兵。
而另一边最后一支分队由离魔率领,从西蛊西边落群部落突围,将西蛊主城做以威胁。
擒王先擒主。不管主城兵力多少,但主城依旧是这四个方面里最为重要的。倘若有幸收复落群部落,那必是事倍功半。若是收服不了,强攻也可。落群部落一旦受陷,那缺了一个角的石头,就是不堪一击。
况且,这西蛊内部传出来的混乱就算是无中生有之计。也要把这个搅乱西蛊内部的导火索点燃。
至于要怎么点燃。当然奉天不知道,西蛊也不知道。只有她夙止知道。
分配完毕。夙止和众兵士共饮了一碗酒。摔碗而喊,“奉天必胜。”
夙止抬眼望着天,口中随着他们喊,“胜利。”可到底要的是什么样的胜利。
心不动则不痛。
夙止垂下眼帘,睫毛略微颤抖。她将手中再次灌满的酒扬起白皙的脖子一饮而尽。嘴角轻扬,眼神漆黑。
“出发。”字字如金,如雷,如来自天际最遥远边界的呼唤。
而另一边。
莲迟渊早已神不知鬼不觉的回了翌昼。莲殇顶替而上,在奉天皇宫里和苏戏子商讨暗室之密。整个气氛纠结到了顶点。
翌昼宫中。储君侧殿。莲迟渊倚靠雕椅而坐,一身未退换的黑衣略微沾染尘土。
站在他对面的两个人看上去滑稽至极。白竹一身大红色喜服,流苏缀满,胸前大红花被扯得凌乱不堪。依偎在他怀里像个八爪鱼般的清秀女子,一脸娇羞,又似乎清纯胆小的像三岁孩童。
白竹一张脸上纠结成一团麻花,挤得随时可以掉出泪来。似笑非笑,想哭哭不出的喊了一声,“殿下。”那女子却丝毫没有礼仪,更没有眼神焦距。她只是一味的像一只小兽一般攀在白竹身上。
“瞧你这幅没出息的样子。”莲迟渊手指轻轻敲了敲侧椅。在抬眼却以察觉不对,那女子的眼神,竟真的像不明事理的三岁孩童。
“统招在正殿。”白竹道。
莲迟渊盯了眼前二人片刻,抿着唇站了起来。“安顿好了来找我。”
白竹差点因为这句话哭了出来。莲迟渊看出来了,他果然只一眼就看出来了。
正殿。万千红烛。金碧辉煌之间偶尔折出几滴烛泪。兴许是许久没有下雨,参上室内熏香,整个殿身围绕着闷热的气息。
莲迟渊还未踏脚进去,君莫问的声音就已经传了出来。他说,“莲迟渊。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