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续两个多小时的暴雨行将结束,天空中的厚重云层缓缓向北漂移,炽热的阳光再次洒向大地,整个广州城如同火炉上的蒸笼一般。
天刚放晴,数以万计的各高校师生、工会成员和黄埔官兵重新汇集于大小公园,继续对野蛮枪杀游行军民酿成“沙基惨案”的英帝国主义进行愤怒声讨和猛烈抨击,号召全国民众团结起来,举行声势浩大的省港大罢工,抗议帝国主义的暴行,抵制帝国主义对贫穷中国的无耻掠夺。
西关照相馆门口,身穿军装、荷枪实弹的郑毅向准备关门停业声援罢工的老板低声致谢,与拿到照片的勤务兵段煨快步通过人流拥挤的街口,转而向北,前往广州邮政局。
邮政大厅人头攒动,喧声四起如同闹市,发电报、打电话的人大多满脸焦虑神色匆匆,郑毅和段煨费了不少劲才找到位置,把弟兄们的四十六封信用浆糊粘好贴上邮票,逐一投入大厅左侧的邮箱里。
郑毅挤出空气污浊的邮政局来到大门口,禁不住仰首向天深吸口新鲜空气,满头是汗的段煨跟在郑毅身边信步前行,整了整腰间的驳壳枪套,担忧地问道:“大哥,邮政局会不会也要罢工?”
郑毅边走边回答:“不会,邮政局、电话电报局、发电厂、自来水厂、轮船公司等部门都不参加此次大罢工,只需发布声明、通电声援就行了,否则整个广州城必将瘫痪。”
段煨舒了口气:“这就好,这就好,否则我真担心俺爹俺娘收不到信。”
郑毅望了一眼满街张贴的标语和神色紧张的来往行人,低下头,继续向江边走去,虽然他有一双看破迷雾的眼睛,但对已经发生和即将发生的一切无能为力,他甚至无法改变自己的处境,只能置身于汹涌澎湃的历史浪潮中随波逐流。
西关码头没有了昔日的繁忙,遍地垃圾也没人收拾,停泊在码头两侧的数十艘营运小船生意惨淡,三三两两的警察躲在树荫或棚子下乘凉,做短途运输生意的船家看到身穿军装带着武器的郑毅和段煨,也不敢上去招呼。
郑毅和段煨走上码头,一位年逾四十身穿短袖衬衣的生意人含笑迎上:“郑先生,没想到能够在这儿见到你,哈哈!你这是要回军校?”
“没错,军校的交通船都很忙,不会专为我这个小人物服务,只好自己雇船回去,梁叔,你老人家不会是专门在这里等我的吧?”郑毅含笑问道。
身为太古公司买办的梁耀琨哈哈一笑:“我送你一程吧,正好我也要到船厂去。”
郑毅想了想:“那就有劳你老人家了。”
段煨不知道梁耀琨的身份,也不知道自己的老大进入黄埔军校之前和梁耀琨做了几个月同事,但他知道自己老大人缘广,办法多,所以毫不奇怪地跟随上船,开船后郑毅向梁耀琨介绍他时,他也只是笑了笑没说话。
装上柴油机的小钢壳船驶开出两里,梁耀琨这才说出实情:“怀特先生委托我问问你,他对牵涉越来越广的罢工运动深感担忧,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结束,我们这些工友到处打听也没个结果,老婆孩子一大家子都要吃饭,担忧啊!”
郑毅嘿嘿一笑,心想你们现在就急了?距离结束还早着呢!全世界除我郑毅之外,连发动大罢工的那些先贤们恐怕自己都不知道,此次省港大罢工将会持续一年半时间,不但载入工人阶级为生存和自由奋起斗争的光辉史册,还将波及世界每一个角落,给全世界工人阶级和无产者带来巨大的震动和影响,日不落帝国将在此次省港大罢工中损失惨重,持续百年的远东霸权自此衰落。
梁耀琨看到郑毅似笑非笑的样子,不由得心中发紧:“小郑,我是真担心啊,是不是要持续很长时间?”
郑毅摇摇头:“梁叔,你老人家也不看看我是什么人物,怎么可能知道这种机密大事?与其问我,不如去找你们熟悉的那些省府高官们打听一下,哦对了!你和负责广西市场的老蔡,不是和胡汉民先生喝过酒吗?胡先生可是目前最有希望成为中山先生接班人的政要。”
梁耀琨叹了口气:“人家现在发达了,忙着组建国民政府,门都不让我们进,哪里还记得当初求我们捐款的事情?当初我和老蔡没少帮他和汪兆铭,前后三次给他们两个送去十五万大洋,可如今人家翻脸不认人了……”
“唉!这种糟心事不提也罢,都怪自己有眼无珠啊!”
郑毅没好气地挑破其中隐情:“说句得罪的话,你们不能怪人家,当初捐钱的不止你们几个,整个广州商界或多或少明里暗里都捐了款,大都抱着破财消灾的想法,有几个人预见到革命军这么快就成了广州的主人?”
“怀特先生也一样,我不止一次告诉他:相信我,不出一年革命军就会获得最后的胜利,整个广东必将置于国民政府的统治之下,所以你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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