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正月十五,上元节。几乎一夜未眠,清晨,李嫣然昏昏沉沉地睡去了。耳边听到母亲温柔地说道:“嫣然,母亲要走了,不能再陪你了,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我儿一定要记住,未来的路无论有多艰难,你都要勇敢地面对,都要好好地活下去!”
“母亲,不要走!”李嫣然惊醒过来,立刻下床,冲出房门,却看到雨雨和韦仲跪在门外。
“你们这是怎么了,快起来啊!”李嫣然欲扶他们起来。
雨雨和韦仲都哭起来。
李嫣然已猜到了八九分,大声哭喊道:“我怎么还未见到母亲,是不是她出事了?你们快告诉我啊!”
韦仲红着眼睛,低声道:“回公主,夏娘娘,夏娘娘已遵圣上旨意,昨日已为同昌公主,殉葬了。”
“什么?你说什么?不可能的,这不可能?你骗我!我这就去找母亲!”还未迈出步子,李嫣然便昏死过去。
“公主!”雨雨忙扶着她。
房间内,李嫣然渐渐苏醒了,任凭雨雨苦苦哀求,依然不吃不喝,满脸泪水,不停地念叨:“是我害死了母亲,当年那国师说的没错,我就是个灾星,是祸患……”
韦仲含泪道:“这不关公主的事,是郭淑妃阴险,圣上昏聩,当年就是郭淑妃勾结那妖僧蛊惑圣上,污蔑公主,如今他们又逼死了夏娘娘。公主必须振作起来,唯有活下去,才能有机会为夏娘娘报仇!”
听到此,李嫣然猛地坐起来,擦干眼泪道:“韦仲哥哥,那天我跳下宫门后,都发生了什么,请你告诉我!”
“那天,公主跳下宫门,所幸的是,恰好跌落到一匹马上,那马因受惊而将公主和马上的一个少年甩落下去。公主磕破了头,血流不止,奄奄一息。圣上大怒,要直接将公主送到南诏国去,夏娘娘跪下苦苦哀求。郭淑妃竟再次蛊惑圣上,居然要夏娘娘为同昌公主陪葬,来换取公主性命。夏娘娘含泪答应,圣上这才放过公主,允许将公主带回宫内,找来御医医治,但三个月后,公主还是要被送到南诏国和亲。”韦仲愤怒地说道。
李嫣然崩溃痛哭:“为什么死的不是我?我若不抗旨,不跳下宫门,母亲就不会死!”
韦仲忙说道:“公主,不是这样的,我们都知道,即使公主不跳宫门,嫁去南诏国也是死路一条,那南诏国王世隆弑杀成性,屡屡进犯我大唐边境,根本无心议和。公主到了南诏,也会惨遭凌辱致死,头颅被拿去祭天。若是如此,夏娘娘更是生不如死。况且,让公主去南诏国和亲,这本来就是郭淑妃的主意。如今,夏娘娘能以自己性命保全公主已经是万幸了,请公主一定要振作起来,逃离这里,为夏娘娘好好活着。”
李嫣然冷笑道:“逃离?如何逃离?十四年了,我都未走出这大明宫。”
“是的,公主,夏娘娘临走时已安排好,三个月后,我们助公主逃离这里。”雨雨说完,拿出一封锦书递给李嫣然,便和韦仲一起退下了。
李嫣然颤抖着打开,锦书中写道:
我儿嫣然,母亲以后不能再照顾你了,你一定要学会坚强,未来的路无论有多艰难,你都要好好地活下去,为母亲,更为你自己!切记,不要再去忤逆你的父亲,更不要去怨恨他,相信他只是受了郭淑妃的蛊惑,才会疏离我们母女。十二年前在郓王府的日子,虽然战战兢兢,却是我生命中最快乐的日子,他说我的箫声可以让他忘却所有的烦恼。他赐给我的玉箫,我视若珍宝,一直带在身边,以后就交由你了,想起母亲,我儿便可吹奏,我自会听到。他登基为帝后,自是会与之前当郓王时不同,诸事更是身不由己。他不顾郭淑妃和那妖僧散布的流言,留你性命,在这深宫,能让我们生存下去已是皇恩浩荡。自去年中秋之夜,同昌公主薨逝,他受了太大的打击,若能让他宽慰一些,又可保全你的性命,我亦可得解脱,死亦无憾!可怜我儿,生性爱自由,却在这大明宫被困了太久太久。我儿还需暂且忍耐,三个月后,雨雨会代你嫁去南诏国,韦仲则会带你逃离宫城,从此远离长安,走得越远越好,莫再归来。生在帝王家,还要蒙冤受屈这么多年,是你的不幸,希望我儿从此可以远离深宫,远离是非恩怨,可以自由掌控自己的命运。若有来生,我也只愿做一个平民女子,和心爱之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便已足以。今生我们母女缘分已尽,不知来生还是否有缘做母女,但不管在哪里,我都会祝福我的嫣然平安、快乐,幸福一生。今生诀别,我儿珍重,后会无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