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想要上前献殷勤,结果被朔风给拉开了,觉得朔风可能是发现了什么。
好在,唐允心无旁骛,没有被旁边的人和事打扰,只是专心地画着,苏蘅时不时回头看他,好几次逮着他装作不经意收回目光的样子,心中也隐隐明白了什么。
唐允的画并不繁复,很好懂,何况他在上边提了两句话——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
就是两句而已,没有下文,然而苏蘅懂他的意思了,她也知道,唐允看懂她的画了。
这幅画,便是唐允给她的回应。
虽然她知道后来唐允对自己的情谊,而今两人正当年少,知道唐允这是对自己表明心迹,苏蘅难免还是有些羞涩……以及,一丝丝羞愧。
她有些无法面对唐允,将画放下便要走。
唐允斗胆抓住了苏蘅的手,苏蘅试了一下没挣脱,便也由着他。
少年的手温暖而有力:“小枣儿,我知道你画的是梅子,也知道你没说出来的话是什么意思。”
他指了指案上他刚画好的那幅“关雎”,声音有些忐忑:“小枣儿你又是否懂我的画呢?”
苏蘅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
唐允喜笑颜开:“我本以为小枣儿你总不开窍,可能要过几年才能把自己的心意告知,可既然小枣儿你明白我的心意……”
顿了顿,唐允接着道:“待得小枣儿你及笄之后,我便让母亲回京城上苏家提亲。”
他看着苏蘅,似乎是生怕苏蘅会说出拒绝的话来一般,嫁他、早些与他定下本就是苏蘅的打算,苏蘅自然也不会摇头,却又不好直接应,便嗔道:“也许我画的是枣子呢,你不是说你看不出来吗?”
“若是枣子的话,或许比梅子更贴切,”唐允意有所指:“小枣儿。”
苏蘅听懂了他的话,饶是多经历过几年,还是难免有些红了脸,甩开了唐允的手,苏蘅快走了几步,又回头:“二郎,你别忘了你的话。”
唐允愣了愣,似乎是不明白苏蘅为何突然改了口不再叫他“允哥哥”,事实上,从再见时起,苏蘅便没有再那般称呼过他,而今改口,也只是为了慎重一些罢了——她不再把他当兄长,而是把他当成一个男子看待。
唐允很快回过神来,随即又有些失落:“那我是不是不能再叫你小枣儿了?”
“你随意,”苏蘅倒是无所谓,随即又觉得自己这样似乎有些冷淡,想了想道:“只许你这样叫。”
唐允便站在那里,笑得似乎有些傻气。
苏蘅看着他,不由自主便轻松下来,哪怕以前对唐允没有情爱,可是她一直喜欢唐允这样的性子,跟唐允在一起,会让人不由自主变得放松惬意,而不是……像上辈子她对着薛牧青那样,会变得善妒,会计较得失。
所谓的婚姻缔结两姓之好,果然还是门当户对知根知底要来得可靠一些,上辈子她瞎了眼,这辈子她至少要选对。
她不想成为那种在后宅之中只能跟着别人争风吃醋的女子,她不想变成上辈子那个连她都讨厌的女子。
唐允,应该是她的救赎。
她相信所谓的情爱也是可以慢慢养出来的,她既然打定了主意要嫁唐允,那么唐允便是她未来的夫君,她相信自己就算不能跟唐允情投意合,至少能做到相敬如宾。
她不会嫁给其他人,不会对唐允以外的其他人动心——她相信自己能做得到。
送走唐允,司棋装作不经意地凑到苏蘅身边:“小姐和唐家少爷到底在打什么机锋,奴婢怎么就听不懂呢?”
苏蘅看了她一眼,没有应答。
朔风看出苏蘅对司棋的态度,推了推她:“谁叫你平日不爱看书的。”
又看了苏蘅一眼,朔风便把司棋支走了。
苏蘅犹自坐在那里发呆,司琴有些不安地看向苏蘅:“小姐进来对司棋……似乎有些不喜。”
苏蘅想了想,决定不瞒着司琴:“司棋对唐允,似乎有些上心过头了。”
她点到即止,司琴却明白了:“那小姐你是打算……”
苏蘅摇了摇头:“我知道该怎么办,她打哪来,便让她回哪去吧。”
司琴面色有些苍白,却还是点了点头:“小姐心里有数便好。”
苏蘅知道司琴对司棋到底还是有几分情谊,想要劝她又似乎无从劝起,反而还是司琴看出她的担忧,笑了笑道:“小姐给唐家少爷的话是诗经里的‘摽有梅’,暗示唐家少爷‘迨其吉兮’,唐家少爷给小姐回的便是‘关雎’,表明‘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司琴松了口气:“奴婢先前以为小姐不懂这些事,担忧了许久,小姐懂了,奴婢又担心唐家少爷不懂小姐的意思,好在小姐和唐家少爷也算是心有灵犀。”
苏蘅问她:“司琴你不会觉得我的举动太过出格吗?”毕竟,世人都说,女子应当矜持。
司琴摇了摇头:“唐家少爷又不是外人,夫人和唐夫人本就有心撮合,小姐和唐家少爷本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未婚夫妻间这般,也算不上什么。”苏蘅倒是不知道,司琴心里,居然早就把她跟唐允定义为未婚夫妻,倒也可以窥见她身边人对她跟唐允似乎也是乐见其成的。
至于上辈子的她……苏蘅摇了摇头,不想再想起那些不开心的事了。
“唐家少爷身边的那些人,奴婢跟他们也算是相识,”司琴已经开始想以后的事了:“小姐你觉得,奴婢是嫁给长生好呢,还是长安好?其实不管是谁都无所谓,只要到时候奴婢还能陪着小姐便是了。”
苏蘅有些无奈:“司琴,你就不能多想想自身的事吗。”这辈子,她可没打算让司琴再为了她而活着了,她想要司琴有一个更好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