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的手背上,有些发痒。
上药。
上药要紧。
阮乔不断给自己心理暗示,也不敢动作太大牵扯到他的伤口,只能抱着这人,双手从他身侧穿过,小心处理着后面的伤口。
脖子下面的伤很快上好了药,可下面她却是够不着了。
下定决心,她才用力把人推倒,重新放在了床上。
余下那几处在腰腹之下、后背的伤口只能等大夫来了再说。
好在最深的那几处已经处理好,止血上药之后没有太大危险。
苏席的眉头皱得很紧,似乎并不好受,原本如同白纸一般的脸色此刻浮现出不正常的红晕,她伸手想看看他是不是在发烧,刚刚拨开额头上的碎发,露出那张清俊的脸来,就被人一把捉住了手腕。
他的额头很烫,手掌心更烫。
苍白的薄唇动了几下,阮乔想抽出手,却不知他昏睡过去之后那里还有那么大的气力。
少年的声音又低又哑,反复念着同样的话,她听不清,只能俯身下去。
“你……”
“我在这里……”
“在这里……”
“你在……你在哪里……”
阮乔只当他烧糊涂了,翻来覆去的几句话也奇怪得很,只能用另一只手盖住他的修长的手指,轻声安慰:“我也在这里,我和你在一起的。”
她好像在安慰小孩一样,“我在这里,我也在这里。”
似乎是少女的安慰起了点作用,他的脸色不再那么痛苦,绷紧的身体也放松下来。
阮乔松了口气,想抽出手,却发现他还是抓的死死的。
就好像,那是他唯一的稻草——
一旦放开,就会重新坠入深渊。
“咚咚咚——”
“姑娘,大夫来了。”
阮乔猛然回过神,咳嗽了一声,才道:“进来吧。”
抽不出手,就不抽了。
大夫来了之后检查了一番,苏席受的都是外伤,看着狰狞吓人,其实没有伤及要害,只需要好好静养调理,很快就能恢复。
阮乔替他处理伤口的时候已经发现,伤口止血和恢复的速度似乎比正常人更快。
如果苏席的体质在加强过之后能够很快恢复,那么对他们后面的北境之行会更有利。
不然一路的颠簸,他也受不住。
大夫替他换药的时候,阮乔原本想回避,但谁想这人死死地抓着她的手,就是不愿意松开。
阮乔把自己想象成一根免费的稻草,坐在床边闭着眼睛,让他们当自己不存在,该处理的伤口赶紧处理。
……
有光从侧面铺下来,带着点淡淡的清香,苏席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柔软的床铺上。整个屋子的布局很简单,雕花圆窗就开在他的斜上方,有不知名的白花从窗外伸进来,沿着窗棂肆意地生长,晨光被窗花割碎,落在他漆黑的长发和俊美的五官上。
他抬起手,看见手臂上的伤口已经做了精心的护理,就连腹部的伤口也洗干净,上了药。缠着的白色布带干净整洁,不仅是上身,就连腰腹处和双腿也……
苏席的五官依然冷漠,薄唇抿着的时候,浑身透露出生人勿进的气息。
他的伤是她处理的吗?
这些绷带显然不是这里的东西。
那,那些地方,也是……吗?
苏席的苍白的脸腾地红了。
咯吱一声,门被推开之后,一个小小的粉色身影端着药走了进来。
少女上身穿着浅粉交领绣花上衣,绣着金线的红色马面裙如同盛开的花朵,发间一串红色珠花,肌如娇嫩如玉,被窗棂切割地细碎的日光落在她身上,仿佛有一层淡淡的光芒。
阮乔放下药,见到他脸色有些不正常地泛红,虽然……很可爱,但理智还是一瞬间占据了上风,她有些担心:“你又发烧了?”
少女伸手就要去试试他的温度,却被苏席伸手抓住了。
那双柔软的小手的感觉,他迷迷糊糊之间似乎感受过,如果她在碰自己,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失控。
“不用。”他哑声拒绝,目光移开不去看她:“我身上的伤口是谁——”
门吱呀又被推开了。
“老夫来看看到底恢复地怎么样了?哦?这么快就恢复意识了!”大夫的声音洪亮,方脸大眼,小鼻子,虽然已经六十多岁,但依然精神健烁。一眼看上去,更像是个有力的屠夫,而不是救死扶伤的大夫。
瞧见苏席的模样,他哈哈大笑了几声:“不错不错!看来老夫的手艺还没有退步,这么快就能说话了!”
阮乔介绍了一下:“这是张大夫,你的伤也是他处理的。”
苏席:“……”
那,那也还行。
“好了!老夫再去给你开几幅十全大补药!好好补补身体!”
砰——
门关上了。
阮乔:“那个什么,补补也还是挺好的。”
苏席:“……”
阮乔想起什么:“对了,三天之后就要离京,这段时间你就在这里好好养伤。药在床头,放一会不烫了你自己记得喝。”
她得在走之前弄明白,自己的支线任务目标是谁。
见少女刚来又要走,苏席还是没忍住,问她:“你要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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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乔本来想解释,看见他漆黑的眼睛,莫名想起昨天的事情来。
也不知怎么的,就忽然说出了这样的话来:“你,你不用管。”
她站起身,像是逃跑一样出了房间。
外面的风显然要冷一些,阮乔深呼一口气,自从她意识到自己喜欢他之后,好像脑子都不会转了。
既然她不知道苏席和要找的那个人是什么关系,那不如就保持这样的距离好了。
她完成任务,让他下线,然后在弄清楚他要找的人是谁,又是什么关系。
如果真是两情相悦,那她就没有插手的必要,离他应该越远越好。
在一切搞清楚之前,她不想让自己在陷入这个没有结局的黑洞里。
她应该离他远一点。
等甜甜上线,她就去问问他,到底愿不愿意下线。
若是不行,就把刺杀计划提前。
原本接近他是了解他,谁知道把自己都栽进去了。
阮乔笑了笑自己,只觉得人这种生物,一旦沾染上感情,就失去了最准确的判断。
就像最喜欢斗地主的天天晴一样,遇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东西,脑子反而不会转了。
平复了心情,阮乔才叫来夜雨,两人一同前往榆楼。
房间里的苏席垂下眼眸,一丝红光闪过,苍白的唇紧紧抿着,目光落在床头的药上。
她好像一分一秒也不想在这里和他多呆。
这都是他自作自受,说出那样的话来,还能希望得到什么。
她能来送药,已经做了搭档该做的事。
他的指尖捏着柔软的床被,一直到发白,也毫无知觉。
日光依然明媚,窗外还有鸟儿鸣叫,但空荡荡的屋子,却只剩下他一个人。
……
阮乔在榆楼转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线索,又去了清月画舫。
虽然一整天下来没有什么收获,但她得知晚上画舫有灯火活动,越是到夜里,这里越热闹。
她便在城中随便逛了逛,了解了一下当朝情况,等天黑之后,才重新去了月湖。
清月画舫下面有两只船,到了夜间,点上灯笼,江水倒映着烛火,莺歌燕舞,好不热闹。
画舫又大,阮乔在上面走了一圈,到了船头,却看见月光之下,有歌姬随乐起舞。
灯火璀璨,前面还站着两个熟人。
其中一女子身穿白衣,腰间佩剑银光潋滟,墨发如瀑,五官清冷绝美,仿若月光仙子。而她对面站着的少年同样是上好的容貌,细看之下与女子还有几分相似。
他一身月白锦衣,腰身缠绕着上好的玉带,眸中带着星光,神情自在,时不时露出嬉笑的神情,似乎在说着什么玩笑话。
阮乔走了过去,轻声问:“闻晴,木乐?”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听见阮乔的声音,锦衣少年转过头,立刻发出了她熟悉的声音:“绵绵!!我就知道遇得到你!”
“好久不见了!快让木哥哥抱一抱!”
“小栎。”闻晴微微皱眉。
木乐收敛了几分,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这不是看见老朋友太高兴了嘛。”
阮乔看了眼木乐,又看了眼闻晴:“姐弟?”
木乐不乐意了:“我就不能是哥哥吗?”
闻晴点点头:“嗯,别听他疯。”
阮乔介绍了一下自己的身份,又问了问两人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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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然,木乐就是那三位神秘玩家之一。
听完闻晴的介绍,阮乔心里有了大致的猜测。
这一次十二位玩家并非全都是走的宫廷线,还有一部分走的是江湖线。
比如闻晴和木乐,他们的身份时剑庄的大小姐和二少爷,此次来京城,是顺道路过。
他们的任务目的地,同样在失去消息,此时吉凶未知的北地。
作者有话要说:我我我七夕节给大家加糖了!
还有两位神秘嘉宾,都是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