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说什么。不是说那女人只是轻微的脑震荡吗,又怎么会做个声带修补术?那修补的是什么,是徐时萋的声音吗……
文珈罗突然之间就喘了起来。起初只像是多走了一点路,很快就如同奔跑了二万五千里,像是只剩下半口呼吸了。
“珈罗,你怎么了?”文宝华被她吓到了,忙伸手想替她抚顺呼吸,但又怕弄疼她,就把手抬在那不知如何是好。
文珈罗没打点滴的那只手猛地抓住了她:“你是说,她……伤到声带了?”
文宝华咬了咬牙,眼睛里也浮起些水气,点了点头:“被玻璃碎片割伤了喉咙,声带受到了……损伤。”她看堂妹颓然松开了她的手,面如死灰一般的难看,心里也纠结在了一起。动过了手术,即使恢复得再好,也难回到百分之百的天然状态,一想到徐时萋那么美的嗓子可能永远都将失去,她就只能借用医生安慰徐家人的话来安慰堂妹,“好在没有伤到颈动脉,不然后果……”
文珈罗僵硬地躺在床上,已经连死的心都有了。她怎么那么天真,还以为车祸说不定是件很划算的事情。她怎么只想到自己,却忘了另一个人可能会受到更大的伤害。
断了的肋骨经过调养可以长好,而被修复了的嗓子还能发出令人惊艳的声音吗?她怎么能够让徐时萋失去那样的嗓子,她一直都知道徐时萋为了保护自己的嗓子不吃冰的,不吃辣的,虽然嘴巴上不说,其实看重的不得了。
“我要见她……”文珈罗喃喃地说。
“你不能动。”文宝华伸手轻轻抵着她的肩。
“我必须见她……”文珈罗看着她,固执的。
文宝华沉默了一下:“你不能动,如果你一定要见的话,我带她来见你。”
文珈罗闭了闭眼,瓮声瓮气地说:“那不用了,等我能动了,我去见她。”
“珈罗,”文宝华忍不住问,“那天你们怎么会开车到那里去?”
出了交通事故,交警是要做记录的,文珈罗不知道徐时萋有没有被询问,她是肯定不会受到打扰的。又大概她家把徐时萋也保了下来,大家就都还不知道那天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我想睡了。”文珈罗侧过了头,不再说话。眼泪流进嘴里很咸,心里却更加的苦,她恨不得把自己的肋骨全部捏碎,如果可以代替那个人的嗓子的话。
文宝华隐约看到了那水迹,脑子里还茫然的,她想起了自己去看十七时的情景。
出事那天文宝华拗不过老太太,扶着她也下了楼,结果救护车送来的三个人都被送去检查了。她到的时候,徐时萋的爸妈也到了,现场十分混乱,她也感到胸闷得不舒服,大家就让她回去休息了。
怎么休息也是休息不好的,一个是自己的堂妹,一个是自己的好友,她最坐立不安。后来知道她们出事的地方已经出了市区,是在通往周边乡镇的的路上。刚刚从医院出去的两个人,为什么会走到那里去,向来开车都是再平稳不过的珈罗又怎么会把握不住方向盘?听说当时路面的车痕很吓人,她没有看到照片,但小叔叔亲自去过事故现场,回来后脸色很难看很难看。
无论怎么看,都是珈罗开车的问题,那个小货车司机伤得也不算重,小叔叔身边的那个聂秘书全全接管了相关的事。
文宝华觉得身体自在些的时候,就让夏邦把她送到医院去了。看过了奶奶,又去看珈罗,她正在睡觉,所以文宝华就退了出去去看徐时萋。
和奶奶还有珈罗不同,她们住院的消息不知道怎么飞了出去,一直有人来探望,花篮摆得放不下,后来才全部被清走了,并拒绝任何人再来探望。徐时萋的病房里十分安静,只有她妈妈静静地坐在床边,脸上全是忧郁的神色。
看到是她,王媛默默地搬了个椅子给她。
文宝华想安慰几句,又不知道说什么,只能静静地陪她坐着。
然后她就看到躺在那的十七,脸色黯淡,唇色漂白。她的额头上被绑了绷带,脖子上也是,使被子外露出来的部分看起来像是撕破过的玩偶。栗色的长发铺在枕头上,像枯萎了似的卷着。
“你那个妹妹还好吗?”王媛轻声问她。
“嗯,”文宝华点头,“做了胸部的外固定,对骨折恢复会好一些。”
“我本来也应该去看看她的,”王媛勉强笑了笑,“不过一时走不开。”
“我知道。”文宝华忙说,“没关系的。”
王媛心里很复杂。按说这应该怪开车的人,可是那个人是文珈罗,别说是女儿,就连她也坐过几次那女孩的车。她是知道那女孩的车开得规矩得很,所以说这车祸只能怪天,不能怪人。
可是,听医生说到女儿的声带问题时,她的血都要冻僵了,不免在心里还是有几分埋怨。
病床上的人缓缓睁开了眼睛,她还不能随便转头,便只能斜着看着床边的人。
“你醒了?”文宝华凑近些去,眼圈红着,“对不起……”
徐时萋合了合眼,张开口想说话,却发不出声音来。
别这样。她缓慢地做着口型。
文宝华仔细分辨着,然后咬着嘴唇,摇了摇头。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说对不起,可是看到十七的这个样子,就只剩下这句话了。
她怎么样?徐时萋又问她。
王媛见文宝华眼里疑惑着,就从一旁的桌上拿过一本笔记本和一支笔。
看着十七把纸笔抬高,垂着眼写字,文宝华再忍不住,扭开身擦去了眼泪。
文珈罗怎么样,受了伤吗?
你别哭,我会做手术,又不是从此要当哑巴。
捏着本子,文宝华平复了下心情,才说:“珈罗断了两根肋骨,差点伤了肺。”
徐时萋听着,没有再问她要本子,眼睛又垂了下去。
两个人见到她就问彼此,原也不是奇怪的事。文宝华早就发现了堂妹和十七之间的关系走得很近,近得很快。可是她还是嗅到了什么令人不安的气息,比看到她们出车祸还要让人担心受怕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