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太太一脸惋惜, 叹息道:“你说怎么就有这样的事儿, 那神医明明到了泰山的,谁知道突然没了消息,说是……又义诊去了这位荆神医最是心善, 这一路过来竟是一点没耽误救人。真是急死个人呢!”
喜妹虽然五脏俱焚,却使不出半点力气, 原本就是有求于人,韩太太说没消息她能如何?她面如灰土, 只觉得浑身的气力都被抽干一样。
韩太太忙扶着她坐在自己的榻上, 安慰道:“你别怕,重阳是个好孩子,吉人自有天相。说不得我们心诚, 神医就找着了呢?”
喜妹泪眼婆娑, “太太,什么算心诚?”
韩太太笑了笑, “喜妹, 重阳对你好吗?”
喜妹点头。
韩太太又道:“那你呢,对他好到什么程度?”
喜妹疑惑地看着她。
韩太太拍了拍她的手,轻声道:“我们女人呀,就是命苦。从小要为父母分忧,为了他们的名声, 就算委屈至死也不能半句怨言。嫁了丈夫,就要满心地为他好,呕心沥血, 可他却未必将你放在心上。就算你舍命舍财地救了他,难保等他身体健康,有了功名,又嫌你身世低贱容貌黯淡性子不够温柔风情,转身怜惜别个可心人儿去了。你说,到时候你会不会怨恨他,宁愿今日不救他?”
喜妹摇头,坚定道:“明日的事我从不去想。今日我只要救他,今日我也笃定他不会弃我,就如我从不放弃他一般。”
韩太太流下了泪,笑了笑,握着喜妹的手道:“真是个好姑娘,你这般为他掏心掏肺,以后若生了儿子,又是一番折磨,你可能会难产死掉,可能被人害死。若是生个女儿,又要被人轻贱,好不容易得了个儿子,他又没出息。你这一生,便真的没了盼头。”她叹了口气,无限怜惜地望着喜妹。
喜妹用力地摇头,“韩太太,我想不了那么多。我只想要眼前的,我不想他死。求韩太太发发慈悲,把神医的消息告诉我们。我们可以自己去找。儿子是将来的,儿子有儿子的命,我不能怕他没出息就放弃现在的。我有自己的生活,我不把自己人生依附任何人,就算丈夫和儿子。可现在,我不想放弃谢重阳,韩太太,求您帮帮我们。他日您有吩咐我们绝对没有半句推脱。”
韩太太怜惜地看着她,提帕子替她擦了泪,“你也知道,我只有那么一个宝贝儿子,他是我的魔星。他若不好,我这一辈子就没得好。好孩子,他喜欢你,你若想体谅我这个做娘的无奈,你便哄哄的,送我个孙子。”
喜妹点点头,“好,若小九哥不死,到时候我们一定把第一个儿子送给你们。”
韩太太笑了笑,摇头道:“孩子,你没听懂我说的。我要的是我的孙子。”
喜妹一怔,脸色煞白,像看怪物一样盯着韩太太。
韩太太柔声道:“我一直把你当自己人看,从不怕你知道什么笑话什么。我那个逆子不喜欢女人。我为此差点哭瞎了眼睛,可他如今竟然单单喜欢你。梦里会叫你的名字,拿着你送他的东西发呆,疼了会想你来看看他,夜里我让彩云去伺候他,他会以为是你,等知道不是便一脚将她踢下床,再好看的女儿他也不喜欢,单单就喜欢你。好孩子,你……啊?”
喜妹蹭得站起来将韩太太带倒在榻上,她厌恶至极地道:“韩太太,我们本以为你是菩萨,对我们满心慈悲,我们受了你那么多照顾,再请了神医救了我小九哥。以后我们就算为你做牛做马也是甘愿的。可你,你,你真是让人恶心!”
她退了两步,恨恨地道:“你放心,我们,我们不会再求你,反正人总有一死,今儿不死,三五十年之后也死了。”之前二婶说这个,她还觉得可笑,虽然远着韩知鱼,可看韩太太热心,韩知鱼赤诚,她早就将疑虑抛到脑后。没想到竟然……
她转身便跑,出了韩太太的院门,在夹道撞上一脸喜色的韩知鱼。
他看喜妹一脸绝望愤怒,大吃一惊,忙关问她怎么回事。
喜妹想也没想,甩手狠狠给他一巴掌,“韩知鱼,你真让人恶心。”
韩知鱼脑子嗡嗡地,顿时化成了石雕一般,怔怔地看着她的背影,他虽然喜欢看到她,喜欢捉弄她,喜欢听她的声音,看她的笑,感受她蓬勃的活力……
可他从没做过龌龊的事情
为何,她竟然这般厌恶他?
小黑盯着喜妹的背影跳脚大骂,“真是个没教养的狠毒女人,白眼儿狼……看有你哭的时候……少爷吗,我们不要把神医的消息告诉她!”
小白瞪了他一眼,“闭嘴,”忙附耳对韩知鱼道:“少爷,只怕是太太那里的事儿。”
韩知鱼回过神来,拔脚跑去韩太太院子,廊下彩云上来拦他,“少爷,太太不舒服,谁也不见。”
韩知鱼哼了一声,一把将彩云推倒在地,闯进房内,大声道:“娘,你到底干了什么?神医明明突然到了舅舅家里,你怎的说没找到?”
韩太太歪在榻上,脸色苍白,发丝散乱,她冷冷地瞪了儿子一眼,“给我滚出去。”
韩知鱼噗通一声跪在她榻前,“娘,你答应过救谢重阳的。只要能救他,她会给你秘方的。”
韩太太冷笑,“你以为我跟你那不知廉耻的老子一样,就想着要别人的秘方?我还不是为你想,让你早点成家立业,以后就算我死了,你也能衣食无忧?”
韩知鱼膝行上前,抱着母亲的胳膊,哀求道:“娘,我如今知道读书上进,我还拿了钱跟他们合伙,我会努力有出息,自己好好赚钱。以后就算爹把家业都给二哥四哥也没什么,娘,求你让表舅把神医带来吧。”
韩太太坐起来,捧着儿子那张俊美得令人恍惚的脸,怜惜道:“我金玉一样的儿子,差在哪里?她为何看不上?”
韩知鱼埋首在她膝上,放声痛哭。
韩太太笑道:“真是个小笨蛋,你若喜欢她,娘给你弄来,让她给你做个妾,她又那般聪明,还能帮你挣份家业。以后你便多疼她,谁又能管得着?”
韩知鱼惊恐地看着母亲,脸色白得吓人,“娘,你,你……”
韩太太继续道:“让她给你生个儿子,给我生个孙子……”
“不!”韩知鱼大喊一声,往后跌去,他不认识自己母亲一样看着她。
彩云彩霞小黑小白四个站在廊子上,个个面色如土,噤若寒蝉。
“娘,娘,是你吗?”韩知鱼呆呆地看着韩太太,不敢置信般一遍遍质问。
韩太太笑了笑,“傻孩子,快起来吧。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你若不喜欢别的女人,娘答应你,再也不强迫你。你喜欢她,娘便也成全你。”
韩知鱼脑子里一阵抽痛,突然想起了小时候,母亲也曾经这样笑过,慈爱无比,冷光凛凛,那时候他八弟死了。他最喜欢那个白嫩嫩肉嘟嘟的八弟,粘着他跟屁虫一样。
他情不自禁打了个寒战,喃喃道:“娘,你要孙子,为何不跟我要?为何要难为她去?”
韩太太居高临下审视着自己的儿子,“真是个傻孩子,你以为娘跟别人那么好糊弄呢?你对彩云做了些什么?你怎么处置我送你的丫头,你以为娘不知道?”她又笑了笑,扬声道:“彩云,送你少爷回房去。”
彩云立刻垂首碎步进来,伸手去抱他。当她双手碰触他身体的时候,一股桂花头油的香气透过来,他只觉得一阵反胃,却还是站了起来,踉跄了两步,手臂一伸将彩云扛在肩上大步走了出去。
到了门口,他看了彩霞一眼,他眼里的寒光和悲怆吓得她噗通跪在地上。
喜妹跌跌撞撞地离开韩家,一时间不知道去哪里,天地苍茫,柳色娇嫩,她却觉得寒风呼啸,凛冽如刀。如果谢婆子知道她宁愿谢重阳死也不肯屈就韩太太,只怕会拿刀杀了她。她自己都有些迷茫,为什么不答应,反正就好像做一次代孕妈妈,或者被人迷奸了一次……
她却怎么都迈不过去,无法说服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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