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味的逃避不是办法,莺莺决定直面解决。
此时天已经黑了,一行宫婢手提灯笼挂满凤坤宫的角落。莺莺因腿脚不方便走的很慢,她见不远处的华亭还未挂上灯笼,指了指那里道:“咱们去那坐会吧。”
钦容没有拒绝,耐心极好的跟在莺莺身侧。
莺莺是特意选了处昏暗的地方,很多话她看着钦容的脸不敢说,如今借着这个地方正好一口气说出来。支走随行的宫婢,莺莺清了清嗓子去看钦容,隔着不远的距离她只能模糊看清他的轮廓。
“三哥哥,莺莺有话想和你说。”
一时间还无法直入正题,莺莺先铺垫道:“以前是莺莺不懂事,总是缠着三哥哥胡闹。前些日子莺莺落了次水忽然清醒了,在这里先给三哥哥道声歉,之前都是莺莺的错。”
她顿了顿,垂下头声音弱了分,“以后……莺莺绝不会再纠缠三哥哥了。”
莺莺想,她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钦容总该有所表示,毕竟他这么聪明,不可能听不出她的言外之意。然而莺莺等了许久,昏暗的环境中只能听到风吹过树叶的声音,隔着几步远钦容一动未动,半响后他才平平道:“莺莺的确是懂事了。”
听不出情绪的声音令莺莺有些不安,下意识就想退缩。然而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她见钦容再无表示,心里着急的同时胆子也大了。
“三哥哥!”莺莺决定速战速决。
她闭了闭眼睛,索性直接把话摊开讲:“那天莺莺情人喃发作神志不清,所作所为都不是真心的。”
“三哥哥可能误会了,莺莺对您没有男女之情,所以找陛下赐婚的事,三哥哥还、还是别同陛下提了吧。”
总算是说出来了,莺莺心中的大石头瞬间落地。
钦容这次没有沉默,他身形动了动,好似扭头将目光落在了她的脸上。
暗夜下的声音沾染凉薄,“若我说,我已经同父皇提及此事了呢?”
莺莺没想到钦容会这么说,仔仔细细思索着他的这番话,莺莺咬牙道:“圣旨还未下,若三哥哥真的同陛下提了此事,还请让陛下收回成命!”
“或者……莺莺可以去同陛下解释清楚,愿一力承担陛下的全部责罚。”
看着钦容模糊的身影,莺莺觉得自己很像骗人骗心的渣女。当初是她主动撩的钦容,又是她使尽手段缠着人家不放。口口声声说喜欢人家的是她,如今无情拒婚的也是她,这么想着,莺莺觉得自己身上的罪恶感又加重了。
“哦?”低低凉凉的笑声被风吹散,莺莺看不清钦容的面容,只看到他侧过了身。
依旧是很温和的嗓音,钦容缓慢道:“这么说,莺莺是铁了心不愿嫁我了。”
脚步轻抬,他朝着莺莺走来,“那么莺莺想要嫁给谁呢?”
“太子?”
“裘郁?”
“还是昨晚同你一起赏月的南音国殿下?”
莺莺本还觉得昏暗的环境挺好,如今却是后悔了。昏暗的环境中她退无可退,跄踉着抵在华亭的柱子上。钦容俯身朝她压来,院内的花香混合着钦容身上独有的气息,他抬手撩过莺莺的长发,“又或者……莺莺是看上了别家漂亮公子?”
莺莺浑身僵着害怕的想抖,她摇了摇头,“莺莺谁也不喜欢了。”
“嗯?”耳畔轻笑散落,温热的掌穿过发丝落在莺莺脸颊上,钦容俯身离她越来越近,“当真……谁都不喜欢?”
拖长的腔调温和又具有压迫性,莺莺有瞬间把他与前世的年轻帝王融合。
终是控制不住的发抖,莺莺努力保持着理智,狠下心道:“自落水醒来,莺莺就感觉心里再也存不下情爱。莺莺愿意远离皇城长住寺院,自此一生不嫁!”
钦容是个有致命危险的男人,前世莺莺沾染了他,哪怕重生后也躲不掉他的气息。重活一世,莺莺不打算嫁他了也的确没想过再嫁别人,只要能洗净她这一身孽债,一生不嫁独自一人也是逍遥自在。
莺莺这话说的极狠,拒绝的彻底也不给钦容留半分余地。
夜风幽幽,莺莺只感觉钦容的指腹从她的脸颊缓慢顺着下巴游落,似是临死前的慢性折.磨。莺莺知道钦容不是个心慈手软的人,她偏头躲开钦容的触碰,带着哭腔喊他:“三哥哥。”
有时候哭泣是最好的示弱,莺莺声音发着颤:“……你别这样,我害怕。”
她怎能不怕,钦容多的是手段能让她不死也能脱层皮。
远远有脚步声靠近,似有宫婢提着灯笼过来。在微微亮起的烛火下钦容的面容与她极近,漂亮的眸子定定看了她片刻,钦容轻扯薄唇,“哭什么。”
羽睫轻抬,暗影下他的神情不明,温柔的有些诡异。
抬手帮莺莺擦去眼角的泪,钦容轻哄着她低语:“不想嫁就不嫁,三哥哥又不会逼你。”
说来好笑。
明明最初是莺莺纠缠着想要嫁给他,如今二人反转,倒好似成了钦容对她逼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