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说起过母体。还有,蓝星人对待母体的态度也很奇怪,他们并没有把母体当成“神”一样来崇拜,只是认为诞生的过程就像果实成熟一样自然,瓜熟蒂落,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这说明蓝星人仅仅知道他们是由母体诞生的,但母体究竟怎样诞生出他们、母体到底长什么样?他们都知之甚少,或者说漠不关心。保守秘密最好的方式就是消除人们对秘密的好奇,可见母体秘密至今仍然仅仅掌握在极少数人手中,他们把这个秘密守得很好……如果每年都是固定的三位学士,那么按照蓝星人记忆都是代代相传的传统,这三位学士所代表的家族应该是自古至今都与母体保持着某种特定的联系。他们又是谁呢?
看来,有必要亲自到学岛去一趟了……
这下面的海水很浑浊,能见度非常低,我顶着那个球型头罩,在水下漫无目标地划行。“左转,右转,继续向前,保持这个方向……”耳边不时有一个低沉的声音在为我指示方向,这声音听起来就像雷达发出的脉冲波,但奇怪的是,我居然完全能听得懂。我不知道这声音来自哪里,但我还是在按照它给出的方向游动。
已经划了很久,这声音时断时续,有时又接连发出一长串急促的命令,很快就把我弄晕了。现在它就沉默了很久,我索性慢慢沉到水底,这里的海底踩上去不是细沙而是参差不平的礁石,周围仍然是一片模糊,感觉过了这么久,我仍然在原地打转。
“慢一点,就在前面,绕过那堆礁石,慢一点……”那个声音又响起来。我睁大眼睛往前看,那里好像有一大团黑乎乎的影子,我加速朝影子游过去,靠近之后才发现是从海底生出来一座大礁石,高不见顶。我慢慢绕过去,这里的水流很急,要非常努力才能控制住方向。
“然后呢?”我问。那个声音没有回答我。
我在礁石背后停下来,转头四处张望,现在比刚才要明亮一些了,有个熟悉的背影正站在右前方,“司令官!”我认出了他,一边朝他游过去一边大声喊,但是他没有回头。他没听到吗?我游到他旁边,他好像完全没注意到我,只是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两眼紧紧盯着前方。他这是怎么了?
我顺着他注视的方向看过去,远处海底趴着一个巨大的半球型黑影,一束光穿过海面照在这团黑影的正前方,光束缓缓地移向黑影,最后在它身上停了下来。被照亮的局部看上去就像海豹的皮肤一样光滑柔软,反射着油亮的黑光。刚才那个像是雷达脉冲波的声音又响起来,但这次并不是在为我指引方向,而是一段从容而有规律的脉动,听起来很舒服。伴随着这舒缓的波动,它身体表面上被照亮的那个部分慢慢地张开,一条条蓝色的发光小鱼排着整整齐齐的队列,从开口中游了出来……
“母体!它是母体!”我恍然大悟,指着那巨大的黑影朝司令官狂喊。“嘘!”他终于看到我了,立即将手指竖立在嘴边示意我安静。我顿时醒悟过来,用手捂住了嘴。那些蓝色的发光小鱼游出开口后就迅速四散分离,开口现在已经闭合。它好像注意到了我们,对,它确实是在看我们,我能感觉的到,尽管我没发现它的眼睛在哪里。
它只不过轻轻地挪动了一下身体,就在海底下掀起了骇人的波浪。我被突然袭来的激流重重地冲到身后的礁石上,背上传来一阵剧痛,还没等我回过神来,它猛然挥出一道像章鱼腕足似的长索,一下子就把我牢牢缠住,用力朝它那边拉去。“救救我、司令官,救救我!”我使劲挣扎,绳索越缠越紧,正渐渐地往回收。
他朝我游来,面无表情地看着我,我努力伸出手想抓住他,他避开我的手靠过来,一把扯下我头上的球型罩。冰凉的海水迅速涌入我的耳朵、鼻孔和嘴巴……“不要!求求你!不要!”我拼命大喊,更多海水大口大口涌入鼻腔和空腔,这才反应过来必须立即闭上嘴屏住呼吸,但是已经来不及了,“不要,求求你,不要。”我无力地蠕动着身体,大脑中残存的意识被汹涌而来的水瞬间淹没,只剩下一片空白……
“先生?先生?”
有人在喊我,我猛地坐起来。
不是海底,我还在自己的房间里。
“先生,您是不是做噩梦了?”
我看着对面,墙壁就像一面镜子照出了我现在的模样——脸色煞白、头发凌乱,大口喘着粗气……我抬手抹了一把额头,上面全是汗。
我摇了摇头。“你刚才听见我说梦话了?”
“没有,先生。但是我注意到您刚才的情绪波动非常剧烈。”
“哦,没什么,就是做了一个梦”。我抓起茶几上的饮料一饮而尽。“现在几点了?”
“早上七点,先生。”
饮料迅速让我恢复平静,我看了看窗户,外面已经大亮了,天空碧蓝如洗,朝阳正透过窗子照进来。
“这么早,为什么叫醒我?”我盯着地板和墙壁上落下的阳光,奇怪,以前从未注意过朝阳的光线是橘红色的。
“对不起,先生,是司令官让我叫醒您的,他一会就到。”
“哦?他来干什么?”
“他没说,先生,只是吩咐我叫醒您,好像有什么急事。”
我坐在沙发上愣了一会。“那我先去洗个澡。”
“好的先生。需要我为您准备早餐吗。”
“不用。”我摆摆手,起身走向舆洗间,一边走一边努力回忆刚才那个离奇的梦。
这个梦确实来得太古怪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