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乘兴”总号在刘举人街的卜家老宅,除了飘乎于半空中的一面招旗和门楼上的一块匾额是新的,其余皆是旧的。前院的正房和东西厢房仍保持着10年前的老模样,就连窗棂也还是纸糊的,夏日的一场大雨过后,总要潲进些雨水。房里依然是黑洞洞的,日渐陈旧的家具大都摆在原处,无声地映衬着那黑的深邃。
轿业兴盛之后,仇三爷想把这老宅翻盖一下,卜守茹不允,说是就这样好,她看着眼熟,若是哪一日巴哥哥回来了,也不会觉着生分。
仇三爷从此不再提这碴了。
仇三爷知道,卜守茹这10年都没忘了巴庆达。每每回老宅,总要到巴庆达住过的屋子看看,有时在那一呆就是好半天,还会禁不住落下泪来。
这年年底,轿行的管事们照例在老宅聚会,卜守茹因着仇三爷和众管事的奉承,无意中多喝了几杯。管事们散去之后,卜守茹和仇三爷扯谈过轿行来年的生意后,又说起了巴庆达,认定巴庆达是跟着当年那王家戏班子走了。
仇三爷便劝道:“卜姑娘,你得想开点,得把过去的事忘了,如今咱‘万乘兴’的生意那么好……”
卜守茹神色黯然:“我忘不了,越是生意好,就更忘不了了。”
仇三爷叹了口气:“你别固执,世事就是如此,有得就有失,你现在有了这么多轿子,又有刘镇守使和麻五爷护着,更发达的日子还在后面呢!”
卜守茹痴迷地说:“这些都不能替代巴哥哥!”
仇三爷这才试探着问:“要不,咱就派人江南、江北去找找?”
卜守茹摇摇头:“怕不行。若是找不到人,又闹得沸沸扬扬,被刘镇守使、麻五爷他们知道反倒不好了。”
仇三爷道:“姑娘不放心别人,我就亲自去,咋样?”
卜守茹脸上有了一丝笑意,“这最好!!”稍停,又说,“您老若不亲自去,就算找到了巴哥哥,他也不会回的,他这人的脾性我知道!”
仇三爷胸脯一拍:“卜姑娘,你放心吧!只要找到小巴子,我先替姑娘你搧他两大耳光,而后,就是捆也把他捆回来!”
仇三爷是头场雪落下后走的,没带外人,只带了个本家侄子,对外只说到上海置办一批轿衣,一去就是四十余日。在这四十余日里,仇三爷江南江北到处寻那王家戏班子,寻到后来才知道,王家戏班子5年前就散了,当年的王老板已在扬州开了杂货店。仇三爷向王老板提起巴庆达,王老板竟说从不知还有这么个人。
回来后,仇三爷病倒了,躺在床上,扯着卜守茹的手老泪直流,说是对不起姑娘。卜守茹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么!脸一转,眼中的泪却下来了……
这场徒劳的寻找,给卜守茹带来的除了失望和惆怅再无别的。仇三爷便觉着自己害了卜守茹。他本不该去寻巴庆达,更不该把真情告诉卜守茹。
病好之后,仇三爷想把卜守茹的那颗心从巴庆达身上引开,便把天赐带到了卜家老宅。仇三爷认定,能在卜守茹心中替代巴庆达的,也只有她儿子天赐了。往天,卜守茹常和仇三爷说,天赐被阴毒的马二爷教唆坏了,起小不要娘,一见她就往马二爷身后躲,她想想总是很伤心的。
仇三爷是用两挂炮仗把天赐从马家门前哄来的。仇三爷和天赐一起在老宅院里放炮仗,还给天赐当马骑。天赐便说仇三爷好,和他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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