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回谢侍郎燕京死节
谢叠山先生枋得,原故宋江西招谕使,知信州,宋亡,更姓名,遁入建阳。元世祖至正二十五年,廉访使程文海访江南人才,荐宋遗士三十人于朝,枋得在其中,枋得曰:“某所以不死者,以有母在耳。今先妣考终,某自思无意人间事。某至愚极暗,决不可以辱召命也明甚,坚拒不行。既而翰林承旨留梦炎,亦以枋得才可大用,力荐于朝。枋得闻之,复遗书留梦炎,言:“江南无人才,示有如今之可耻者,春秋以下之人物,本不足道,今欲求一人如瑕吕饴甥、程婴杵臼,卒不可得,”
辨论凡数千百言,亦卒不行,隐居唐石山,廉访使程文海与福建参政魏天-,交章荐之,天-遣差官至山中,再三催促请行,枋得乃以书辞云:某所以宁为民不为官者,忠臣不事二君,烈女不更二夫,此天地间常道。蒙大元以礼招徕,上有尧舜;下有巢由。上有汤武;下有随光、夷齐。某所以效虞人之死而不往,学夷齐之死而不仕者,正欲使天下万世,知大元之量可与为尧舜、汤武,能使谢某不失臣节,视死如归也。兹蒙钧旨云,欲访问某何事?
某决不敢。鲁有公父文伯死,而母敬姜不哭,室老曰:‘焉有子死而不哭者?’其母曰:‘孔子圣人也,再逐于鲁,而此予不能从。今其死也,未闻有长者来,内人皆行哭失声,闺中自杀者二,此子也,必于妇人厚,而于长者薄也,吾所以不哭?
’君子曰:‘此言出于母之口,不害其为贤母也,若出于妇人之口,则不免为妒妇矣!’言一也,所居之位异,则人心变矣!
某义不出仕者也,今虽有忠谋奇计,则人必以为妒妇矣,恐徒为天下所笑。
时刘忠、齐仕元为相,亦荐枋得于朝,谓加以重任,必有奇效。枋得亦以书报之云:某江南一愚儒耳,自景定甲子,以虚言贾实祸,天下号为风汉。先生之所知也,朋友自大都来,乃谓先生以贱姓名荐,朝廷过听,遂烦旌召。某乃丙辰礼闱一老门生也,先生误以“忠实”二字褒之,入仕廿一年,居官不满八月,断不敢枉道随人,以辱大君子知人之明。今年六十二矣,某断不可应聘者,其说有三:一曰:老母年九十三而终,殡在浅土,贫不能备礼,则不可大葬。妻子爨婢,以某连累死于狱者四人,寄殡丛冢,十一年矣,游魂漂泊岂不怀归?弟侄列国者五人,体魄不可不寻,游魂亦不可不招也,凡此数事,日夜关心,某有何面目见先生乎?此不可应聘者,一也。某在德-时,为监司,为帅臣,曾握重兵,当一面矣。自丙予以后,已解兵权,弃官远遁,即不曾降附,宋朝文臣降附表,即无某姓名;宋朝帅臣监司寄居官员降附表,即无某姓名;诸道路县所申归附人户,即无某姓名,如有一字降附,天地神祗必殛之。甲申岁,大元降诏,赦过宥罪,如有忠于所事者,八年罪犯悉置不问,某亦在恩赦放罪一人之数。子若贪恋官爵,昧于一行,纵大元仁恕,哀怜孤臣,予有何面目见大元乎?此不可应聘者,二也。某前后累奉太母诏书,并不回奏,惟有缴申二王,乞解兵权,尽纳出身以来文字,生前致仕,削籍为民,-逃山林,如殷之逋逃臣耳。
闻太母上迁久矣,北向长号,恨不即死,然不能寄一功德疏,如任元受故事,今日有何面目,捧麦饭洒太母之陵乎?此不可应聘者,三也。今朝廷欲跟寻好人,某决不可当此选,愿与太平草木同沾圣朝雨露,生称善士,死表于道曰:宋处士谢某之墓。虽死之日,犹生之年,感恩感德,天实临之,先生亦可以察某之心矣!
又与廉访使程文海书云:大元制世,民物一新,宋室孤臣,只欠一死。某所以不死者,以九十三岁之母在堂耳,先妣以今年二月,考终于正寝,某自今无意人间事矣!苫块余息,心死形存。小儿传到郡县公文,乃知大元欲求至诚无伪,明达治体,可胜大任之才,执事荐士凡三十,贱姓名亦玷其中,执事荐异才而及某,非其人,非其人,贻笑于天下,取讥于后世,非大元梦卜求贤之意也?
孔子有父母之丧,君命三年不过其门,所以教天下之孝也。传曰:求忠臣必于孝子之门。为人臣不尽孝于家,而能尽忠于国者,未之有也;为人君不教人以孝,而能得人之忠者,亦未之有也。某亲丧未克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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