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炮击紫禁城后。在等待炮管冷却的间隙中,凌啸还得面临岳仲麒永不间断的攻势问候。用岳仲麒的话来说,就是即使打不死,累也要把勤王军给累死!勤王军的确累得够呛,一夜未眠夙日鏖战,时至午时已经是饥疲交加。却还得要和不时攀云梯冲上来的敌军厮杀,若不是全军早立下死志,恐怕已经支撑不住了。
并不是勤王军后继无力,实在是双方都已经杀急了眼。凌啸很清楚,冷兵器时代地战斗,全凭体力支撑,要不然散打赛场上,就算劈挂腿柳海龙打三回合他也得气喘如牛!但既然是硬仗,谁能在意志和体能上坚持到底,谁就能笑到最后!
坚持坚持再坚持!
自从凌啸下令开炮之后。岳仲麒的停攻帅令自然马上作废。一方要以快打慢阻止陷入被动,一方则是把人命视若草芥疯狂上阵,于是,高城内外的攻防一轮接着一轮。大片大片的敌军从城内民居用火枪向上射击,成群结阵的弩兵从城外旷野以床弩向上压制。而朝阳门到安定门这十几里的狭长战线上,密密麻麻的京畿军则络绎不绝地屡次冲锋。厮杀声,号角声,呐喊声,惨叫声此起彼伏。直杀得个风云变色,天昏地暗。
内防女墙,外守雉堞。还得要堵住顺城来攻的两头,勤王军四面作战,一方垛口,一个箭楼,往往都是血迹斑斑,尸堆如山。白热化的惨烈争夺,用步步为营来形容,着实不是文学修饰。不知不觉中,城内松柏大树枝断干折。城外护城河河水暗红,墙脚下的尸体一摞撂磊到厚达丈余,到了连云梯都不好架设地地步。
直到申时三刻暮色降临,京畿驻军的各营都上前攻打了一轮,岳仲麒这才很恨地鸣金收兵,罢手了事。勤王军和京畿军都不是铁打的,说得难听点,无非是强狼和犬群,撕咬了几个时辰下来,谁都得舔舔伤口。一舔之下,城上的凌啸和城下的岳仲麒,不约而同地暗自叫苦。
勤王军胜在单兵素质和居高临下,但即使是这样,也在炮击后地战斗中死伤达三千多人,一万八千多人的勤王军,能战的将士只剩下堪堪足万。开心就好整理而被赶鸭子上架的善捕营,除去战死一千四百多人以外,溜下城去哇哇逃命的至少一千多,三千五百人地御林军,能和凌啸并肩作战的,不足八百。这结果,让估计三日才有容若来援的凌啸叫苦不迭,更要命地倒还不在这里,粮草弹药补充才是他的心腹大患!
好男儿流血不流泪,凌啸感情虽细腻,但现在的他却把牙一咬,令道“通报战损给所有将士,全军轮次开炊歇息,粮不多,吃完拉倒!”
凌啸不为粮食少发愁,但城内的岳仲麒却在为粮食太多而倒吸一口凉气。
炮击前的那一次不成功总攻,给了岳仲麒一个错误的印象,当时自损**千九门提督豆腐兵,换得勤王军死伤近无钱,所以,下午收兵后,二比一的置换比例,是岳仲麒给稍强的京畿驻军的底线。但各营报上来地数字,让东长安街帅帐内的众将领大为骇然:两万!──各营兵丁竟然损失了整整两万!
喃喃说一声“又是一个两万”之后,岳仲麒万万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勃然作色吼道“不许借机冲抵平时吃空饷的名额,给老子实报实数,不然,一旦查实虚报,岳某的刀下,可不认人头狗头的!”
但很快,各营中军官不容置疑地含泪重新报上,相加后依然是不折不扣的两万,岳仲麒顿时就慌神了。算上凌啸的“地底屁震”九个时辰之内,自己竟然把京畿近二十万大军给赔去了四分之一,眼下除了大内五千侍卫内卫,再扒去一万顺天府衙役和五城督察院兵丁,手上可用之兵仅仅十三万六千人!而即使是这些兵马,岳仲麒也还不能够尽数投入到攻打勤王军之中,西山各园林、四周各兵营,京城各城门,城外各方向,这可都是得要安排守护和监视之兵的!
“你们估计勤王军还剩下多少?”岳仲麒一屁股跌坐在虎皮椅子上,微微慌张地问道。但没有人敢回答他一个瓷实,岳仲麒听着各种千奇古怪的数字,哪里还有心思吃完饭,立刻率了随佐赶到瞭望塔上窥视。这一次窥视,岳仲麒不看还好,一看之下竟是气得血迸心尖:敌我人数倒在其次,士气却相隔千丈!
城墙上,勤王军但凡没有睡着的人,竟是操着楚风辽语闽音,在那里一遍接一遍地唱着闻名天下的男儿当自强和雄赳赳气昂昂,提醒和警告着京畿军不要费心前去偷袭。但京畿军哪有心思去偷袭,各阵地上竟然如菜园门一样地人来人往,其中光看服色,就能分辨出大多是把总千总典仪类小军官。
岳仲麒大怒之际很是疑惑,这些小屁屁军官都干什么去了?难道是忙里偷闲去八大胡同快活快活?他本待下一道擅离营者死的严令,但看看城脚下的尸山,岳仲麒忍不住心里一软,谁知道明天这些军官会不会战死,睁只眼闭只眼让他们去吧,最多子时派军法道台去催促就好了。
但第二天一大早的凌晨一战,全军竟然不同程度地出现了怠战!
岳仲麒马上就知道自己大错特错:这些小军官昨晚绝对没去**!天下妓女只有催男人快干的,哪有教男人歇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