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葩

    　　心中一直惦记那棵树。

    前不久，一位刚认识的朋友，约我见面，说是给我介绍一位同乡，出于对文字的一点偏爱，我们一见如故。

    寒暄过后，同乡便忍不住说起办公楼后面那棵树。冬天的时候，院内的新兵打雪仗，因为没有经验，将树上的两根枝子打折了。他在二楼办公，工作间隙，常爱站起来，透过玻璃窗，往外看上一会儿，正对窗口的那棵树就一览无余地映入眼帘。这是一株四季常绿的乔木——广玉兰，叶片葱郁肥厚。没有了昂然向上的生机，两根系溜着的树枝尤显得可怜巴拉，几片叶子无精打采，恹恹歪歪，与周围环境极不协调。多少次他都在想，花工也是，干脆将它折了算了。终没有。

    就这样过了整个冬天，还有整个春天。

    初夏的时候，挺意外的，他发现，两根低垂的树枝上，奇迹般地，各鼓一个花苞。更令人不能相信的是，像引领整株树的花开，这两根残枝上的花蕾竟然最先绽放，片片洁白的花瓣儿，质感肥嫩，荷花仙子样，惊艳绝伦。已过不惑之年的他，仍弄不明白，站在窗前不止一次地发呆。他若有所思地重复：“真是不能理解，残缺的枝条居然先开花？开的花还比其他树、其他枝条上的花朵大？对植物的生长我不太懂，是不是它们断裂了，攒着一股劲儿，比正常的树木更加刻苦地聚集能量，只为不屈不挠地抗争向上？”他是一个联想丰富的人，由此想到了身残志坚的人，感慨良多。

    我也被触动了。

    朋友提议，干脆去现场看看，一句话，正中三人下怀。

    公平地说，这是一棵毫不起眼的树。夹在满目苍翠的树林里，它显得单薄、羸弱，比起路旁高大粗壮的国槐、水杉，充其量，只能算是一个小不点儿。细细的树干，枝条甚至数得过来，只是那两根残断的枝条引人瞩目。仔细看去，一根几乎断裂，只剩下边一层树皮系连着，另一根像握折的样子，耷拉下来。两朵美伦美奂的花，已经有点败了，却悬挂着，昭然若示生命的辉煌。同乡感叹：“你看，它的生存条件并不好，旁边的雪松，还有那棵大柳树，差不多遮挡了全部阳光，常言说，宁做人下人，不做树下树，它居然。”朋友也说，在原始森林里，所有的树木都竭尽全能往上长，争取阳光，否则就会枯死，这一棵广玉兰是挺怪的。

    除了连连唏嘘，我无言以对，自然界的神奇常常超出尔我的想象。枯草死而后生，残枝开出奇葩，看似无声无息的世界总能给人无穷启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