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的一声,从厢房内摔出一个青瓷金丝花瓶,恰巧落在正要进门的凌滔脚边。
凌滔怔了一下,再抬头看看房内的满地碎片。房里面惨得就跟被洗劫过了一样,能砸的都砸了,各种碎片铺了满地,连给他落脚的方寸空间都没留下。幸好他们凌府家底还算殷实,否则的话,还真不够他那宝贝女儿三天两头就手痒地砸一通。
凌滔叹了口气,连忙问向床边哭得一脸泪痕的女儿“我的大小姐、小祖宗,这又是怎么了?!”他一边说,一边绕过地上的尖锐“武器”好不容易才走到女儿身边。
他才下了早朝回来,就听说大小姐又在发脾气砸东西,而且这次还不是一般的使性子小打小闹。听丫鬟说,他的宝贝女儿连眼睛都哭肿了,所以他连忙赶过来看看。
“爹!”寒脂见到爹爹,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哗啦啦地流了下来,索性扑进爹爹的怀里去哭个够。
凌滔一下慌了手脚,急忙接住她“怎么了、怎么了?是谁这么大胆敢欺负你?你告诉爹,爹砍他的头替你出气!”
寒脂的身子缩了一下,她连忙从爹爹的怀中抬起头来“没有,没有谁惹到我!是是我自己心里不痛快,想发发脾气。”如果让爹知道,他一定不会放过尉可口的。不止会把尉可口逐出府去,在那之前还会先把他打得皮开肉绽。她虽然很气尉可口逃避自己对他的感情、很恨他不敢面对她的懦弱态度,但是再怎么恨、再怎么气,她还是舍不得让尉可口受罪。
她已经不是以前的凌寒脂了。她第一次知道,爱上一个人,是在他狠狠地伤害了你之后,你仍然愿意将一颗心死死地系在他身上、处处替他着想。
“是吗?”凌滔怀疑地看着她。
“爹,你不要问了啦!好烦哦!”她开始耍赖,以期蒙混过关。
奇怪的是,一向精明过人的凌滔这次居然没有再追问下去“好,你不想说,爹就不问。喏,这个——”凌滔递过去一块锦帕“快把眼泪擦了,女孩子家成天哭鼻子多难看!我不问你,但是有另一件事,倒是不能不跟你提一下。”
“什么事啦?”寒脂的心里还满满地装着尉可口那伤人的话语和眼神,哪里有心思听这个!她低头玩着自己的衣角,一想到刚才的事,就忍不住鼻子一酸,又要掉下泪来。
幸亏凌滔也没注意。
“寒脂,梁王府的小王爷赵天宇你还记得吗?皇上刚封他为‘伐金三品急先锋’,这孩子有出息、人长得也好,将来一定是个将才。”
“哦。”好像一起吃过几次饭吧,她也看得不真切,估计又是那群肌肉纠结的武夫中的一员吧。
“王爷前些日子跟我提起,说他们家天宇自从上次在定远候府的寿宴上见了你,就一直对你念念不忘。我看你们年纪相当,家世也挺相配,不如”
“我不要!,寒脂听到“相配”两个字,立即弹跳起来,大声反对。什么梁王府的小王爷,什么“伐金三品急先锋”她认识他是谁啊?听爹的意思,难道是想糊里糊涂地把她嫁了,这怎么可以?她绝对不要!
况且她的心里,已经有了喜欢的人了想到尉可口,她不禁又叹了口气。
无论从哪方面来讲,她跟他都是天差地别,根本不可能配到一块儿去。可是,她就是这么糊涂、这么不争气,她的一颗心就是系在他身上,移也移不走,挪也挪不开了。
“寒脂!那个小王爷可是人中之龙,将来一定会做个元帅将军什么的,难得的是,他又对你一往情深。有这样好的对象你不要,你到底在使什么性子?”
“反正我不要!我才不要莫名其妙地嫁给一个陌生人呢!”那个什么小王爷对她念念不忘,她对这个人可是一点儿印象也没有。
“怎么是陌生人呢?他是梁王府的公子,咱们家的世交!”
“我才不管他是谁,反正我不、想、嫁!”
“那”看着女儿异常坚决的神色,凌滔的眼中蓦地抹上一线精光“难道说,你已经有心上人了?”
寒脂手中的锦帕猛地落了地“才才没有呢!我哪有什么心上人?”她不敢看爹爹的双眸。
“那是为什么?”
“哎呀,反正我就是不想那么快出嫁嘛!”被爹爹洞察一切的双眼看得心里都慌了,连忙别过头去,装出生气的样子。“我我还想在这府里多住两年嘛!难道爹嫌我不好,嫌我在这里又浪费粮食又经常打碎东西,难道说爹不要我了?”她故意扯得离谱万分。
果然凌滔瞪起了眼“说的是什么话!这世上哪有做爹的会嫌女儿的?我只是——”
“那就别‘只是’了,爹”寒脂靠过去捉住爹爹的袖管,轻轻摇着“我就是舍不得你嘛!我还想多陪你两年啊!你就不要把我这么快嫁掉,好不好嘛?”
“我唉,真是败给你了!”凌滔想拉开她摇动的手臂,却被她撒娇的神态给弄得再也无法严肃“不过,你要答应爹,梁王府的亲事一定要再好好地考虑一下,这的确是桩不可多得的良缘。为人父母的,当然都希望自己的子女有个好归宿。我再舍不得你,也不能把你留在身边一辈子的。”
有些感动,寒脂只得点了点头,而且也怕爹爹再继续你孪氯ィ?皇撬?睦锏某钚饔侄嗵砹艘环荨?裁此**哪腥宋植患暗乇茏潘**切┎幌喔傻娜巳聪械妹皇屡芾炊运?煌?樯钅兀咳绻?究煽谀芟衲歉鍪裁凑蕴煊钜谎**恢?嵊卸嗫?模?伤***?髅饔星椋?匆?白魑耷椋幻髅餍亩你匆?菪耐凭堋究煽谘轿究煽凇**氲阶约盒陌?哪腥耍?挥傻孟萑肓耸?瘛?br />
厨艺高超的他,身手不凡的他,冷峻的他,神秘的他他会说话的眼睛,他狠心离去的背影他的所有面貌神态都在她的脑中滚动着、交叠着。寒脂的一颗心,又沉入了深深的迷惘和苦涩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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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明明还是大晴天,可是转眼间就已经乌云满布、雷声滚滚,眼看一场大暴雨就要降下来了。
尉可口望着灶火,神色不动。灶上正煮着一锅汤,里面的水低低地沸腾着。然而他的心却比这窗外的密云更加凌乱沉重。寒脂想起了她,让他在凌乱沉重的心情之外,又多了一抹苦涩的痛楚。
她深情而又真挚的表白还回响在耳边,她挂着泪珠的脸蛋更让他儿乎要心碎了,但是他惟一能做的却是推开她,否定她也否定自己。这种伤害像是一把双刃剑,既伤到了她,也让他无法幸免。
在今天以前,他还不知道自己对她已经情苗深种。直到看见她流泪的那一刻,他竟心痛得无法呼吸,这才发现,原来他陷入得比自己所想象的更快更深
然而,他却必须把这深种的情苗连根拔起。他拼命地用他仅存的理智,硬生生地压下了心中的波涛汹涌
他决定了,从此以后再也不能见她了!一办完这个案子他就走,他让大师兄派他去大理、去苗疆走得越远越好,只要能离她远远的,他就可以管住自己的心神。可是为什么心中的感觉还是这般毫无着落,好像有一千只蚂蚁在啃啮一般——又麻又痒又疼痛?
他沉浸在自己的纷乱的思绪中,没看到雨已经哗哗地落下,而丫鬟素梅已经在他的身边站了好久。
“汤熬好了吗?”素梅不得不出声提醒。
“哦。”他回过神,连忙灭掉火“好了。你端到小姐房里去吧。这汤里我放了紫苏叶,可以安神助眠。她现在情绪不好,你你要看着她喝,免得她又使性子不肯喝。”关心的话出了口,才觉得唐突,他连忙转过脸去。
可是素梅并没有动。她目光炯炯地直视着他的背“尉可口,我知道有些话我没有资格说。但是,既然你这么关心小姐,为什么不亲口告诉她?”
尉可口猛然回头,诧异于小侍女的质问。
“下人对主子尽忠,是应该的,没有必要邀功。”这借口好差劲。
“可是对于小姐来说,一句关怀的话比什么都开心。”
这丫头难道她什么都看出来了?他心里半是诧异半是疑惑,还想出声问些什么。但小巧的身影已经麻利地端起汤碗,走到厨房门口时,娇软地叹了一声“下雨了。天上下的雨,是地上情人的眼泪。”
尉可口顿时说不出话来,只是瞪着丫鬟的背影好半晌。素梅的话可是在暗示什么?
雨幕中,丫鬟缓缓离去的背影逐渐模糊,凝成了另一个疑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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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雨足足下了八天。
持续几天的阴雨连绵,搅得寒脂原本就郁闷的心情更是如同发霉一般。她天天被关在厢房里吃睡等死,还要忍受尉可口每天的冷淡和一送完饭立刻闪得比谁都快的背影。想不到自己挖心掏肺的表白竟换来这种结局,真是应了那一句话——“相见不如不见”
的确,用它来形容目前两人的关系,是再恰当不过了。他仍是每天把饭送到她门外,仍是恭敬无比、不敢逾越。可是她的心情,已经不像之前那样愤怒了,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无力感。
不管他的原因是什么,他似乎已经打定主意不和她有任何纠葛了。就算她去用热面孔去贴人家的冷屁股,也没有一贴上就无论如何不愿撕开脸的道理。何况,她不得不承认,她的自尊心的确受到了很大的伤害。
如今,心痛得有点儿累了,她不想再去费力揣测他为什么要推开她。如果他觉得这样做才好,那就这样吧!反正她丢脸也丢到家了,他拒绝的话也说得够明白了。唉有那么一瞬间,她真想放弃生命、重新投胎算了。
只是她的心里为什么还不依不饶地念着那绝情的男子?她还没有死心吗?
懒懒地绞着绢帕,寒脂觉得浑身都没有力气。前两天,梁王府的小王爷冒着大雨来了一趟,那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她看了好久。不过,她就算努力说服自己要对尉可口死心,可也还没本事能一下子把芳心转到别人的身上去。
这门亲事,她又回绝了,害得爹爹十分为难。可是她心里明白,尽管赌气,尽管自尊受挫,她对尉可口仍是放不下,这也许就是她无论如何也不愿接受别人的原因。
“小姐,小姐!”丫鬟素心兴冲冲地跑进来。
“什么事嚷得这么大声?”寒脂无力地抬起眼。怪了,怎么这两天总不见素梅的影子,全是这小丫头在咋呼?
“雨停了!马上要出太阳了!”
寒脂向窗外一看,真的呢,连绵了八天的大雨总算收住了阵势,这会儿外头尽管还阴着天,但阳光已经调皮地从云端里探出了一缕金线,开始准备要大放光芒、好好地收拾这几日来的潮湿阴暗了。
难怪素心会高兴,这几天大雨不断,所有的人都快发霉了。寒脂站起身子,刚要跨出房门散散郁气,却被花园里堆得足有小山高的缎面锦盒给吓住了。
这些是什么?从外部包装上来看,她确定里面应该是些金银珠宝、绫罗绸缎之类的礼品,而且还是那种晃得人眼花的那种上等货。这是怎么回事?
“小姐,您看那个小王爷多有心。雨才一停,就忙派人送了这么多的礼物来。小姐,他是真的关心你啊!”素心在一旁兴奋得两眼放光。虽然女主角不是她,但看着别人谈一场金童玉女的完美恋爱给她看,她也挺满足的。
原来丫头是在兴奋这个。寒脂望着满园的珠翠,却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前几日下雨,那个小王爷就派人送了十把上好的绸伞来,说要邀她一同去雨中游京城,她说身子不适推掉了,结果他马上把宫里的御医找来替她诊病。现在又送了这一大堆珠光宝气的东西来讨她欢心。的确,这个小王爷是无微不至得让她挑不出错来,但这种用钱砸死人的无微不至,她却一点儿都不喜欢。
挥手叫家丁把东西都搬下去,她缓缓地步下台阶,准备找一处人少的地方安静地坐一会儿。蓦然,墙角的一株纤巧的植物吸引了她的视线。
碧绿中透着浅紫的叶片还沾着雨水,怯怯地在阳光下晶莹闪耀,好不可爱。这是什么草?
“这是紫苏,采集其叶片煎熬,可以安神,主治失眠心烦。”
寒脂正要弯下腰采摘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她惊愕地抬起头,好半晌才反应过来“素梅?!怎么是你?你这几天都躲到哪儿去了?”全仗素心一个人服侍,她还真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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