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心中大惊,云萝虽然名为祁国三公主,其实却是祁永妃竟然趁他在外征战之机将云萝嫁往燕国为妃,无论云萝是否自愿出嫁,对祁舜而言都是巨大的打击,他痛失心中所爱,难过之情可想而知,因此迁怒于那信使。
他知道此事非同小可,掀起战袍一角跪地,向祁舜道:“静海之战在即,大敌当前,无论此事是真是假,请皇上息怒!”
祁舜猛地抽出腰间佩戴的轩辕剑,将冰凉的剑尖直抵那信使的咽喉,黑眸中杀气升腾,厉声喝道:“你再告诉我一遍,母妃的旨意都说了些什么?”
那信使料想今日必死无疑,眼含热泪如实说道:“微臣死不足惜,不敢欺瞒皇上半个字!当时微臣就在关内,长公主亲口对总兵大人和墨公子说,‘皇兄用心只在防守,母妃主张和亲是为了平息干戈,总兵大人按母妃的旨意送我出关即可。”他所转述的言辞语气与云萝平时说话毫无二致,决不可能是山河关总兵诸人凭空杜撰。
祁舜木然良久,黑眸中隐隐泛起痛楚和落寞,他猛地撤回轩辕剑,神情颓废无比,僵冷着声音向身后的一名士兵道:“给我在军营中挑选一匹日行千里以上的快马,通知所有马驿准备替换马匹,我要前往山河关一趟。”
那士兵不敢有违,匆匆领命而去。
显庆心中惦记即将到来的静海大决战,不顾祁舜阴沉的脸色和压抑的怒火,扬起头阻止道:“请皇上听臣一言!我们从晏口城一路拼杀至此,等待的就是这最后一战,此时此刻皇上一定不可以离开,况且衣国沿途盗匪流寇众多,皇上独自前往山河关,实在太危险了!”
祁舜冷然扫视显庆一眼,眸光掠过他脸颊上因战斗而增添的一道簇新伤痕,疯狂的情绪略有平静,对他说道:“我们有大军四十万,静海守城兵士不过十万人,你们足够赢得这一仗。若是见到衣帝父女,不要伤害他们性命,将衣帝父女生擒回临安见我。”
显庆坚决摇头,哀求不止说:“臣与祁国所有将士都不畏死,我们只希望攻入衣国皇宫时,能看到皇上出现在衣国的金銮宝殿之上,皇上若是丢下臣等而去,三军将士一定会很失望!臣知道皇上想追回庆安长公主,可是”他略停顿了片刻,硬着脖子说:“太妃娘娘已承诺燕国将公主下嫁,如今木已成舟,皇上还能追得回她吗?”
祁舜的眸光果然因他的话而冷厉起来,他注视着这位忠心不贰的部署良将,俊颜显露出极度克制的表情,没有对他说出任何训责之语,看也不看他一眼,迅速拂袖而去。
显庆见他毫无留恋地离开战阵,不禁颓然跌坐在草丛间,摇头说道:“臣当真是不明白了皇上多年来所等待的,难道不是率军占领其他国家金殿的一刻?难道长公主在您心目中已经重要到可以超越你的宏图壮志的地步?是臣不懂还是皇上您错了?”
山河关外,炮响三声过后,鼓乐之声不绝于耳。
山河关总兵闻听哨兵传报,匆匆来到城楼之上,只见前方燕国兵士们约有数万之众,军容肃穆整齐,一个个身穿全副鲜明铠甲、腰间佩戴着锋利的刀剑,一看便知来者不善。
众多燕国兵士中央,是由数百名燕国铁蹄骑兵组成的剑阵,他们如众星捧月般簇拥着一个人,那人面貌英俊、气宇轩昂,独自骑乘着一匹高大的汗血宝马,肩披一袭白色轻裘,他傲然等候在前方不远处,眸光却一直注视着城门方向。他略加示意,一名黑衣骑兵迅速策马向山河关城楼下疾驰而来。
黑衣骑兵驰近关前,言辞依然十分客气,说道:“燕国太子殿下依照两国婚书约定,前来迎娶祁国庆安长公主!公主行程再慢,如今也该抵达山河关了,太子殿下已在翦州久候多日,请山河关总兵速速开启关门,将公主送出关外!”
山河关总兵乍见燕国大军压境,早在意料之中,他正要答话,墨无尘的身影如惊鸿般从旁边飞掠而来,按住他的右肩低声道:“燕太子全副武装大张旗鼓而来,必定有诈。”
山河关总兵点头会意,向前一步在城楼上现身,扬声说道:“公主长途跋涉劳累不堪,昨夜刚到山河关。请贵使转告燕国太子殿下,待公主休养三日之后,我等必定恭送公主前往翦州,不需要太子殿下亲自在关前迎候。”
黑衣骑兵毫不相让,说道:“翦州距离此处不下百里,太子殿下又何尝不是一片诚意长途跋涉而来,难道让殿下空手而归不成?两国婚事非同儿戏,既然公主已到关中,不必等待三日之后了,请贵国立即将她送出关外!”
墨无尘面带优雅笑意,悠闲地靠近城楼箭垛,慢条斯理地说:“燕国来使,你既然知道两国婚事非同儿戏,就不该如此心急。太子殿下好事将近,又何妨多等候三日?今日并非吉日,不宜出行,虽然公主日后是燕国的太子妃,如今依然是祁国的长公主,即使你们不忌讳,我们不能不为公主的福运打算,不敢在大凶之时送她出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