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听到钟声就心惊肉跳

有一个喊累的。也没有听到过一句牢骚怪话。难道他们不是骨肉之躯吗！

    三哥好像看出了我的苦闷，他知道一天下来我累得不轻。一边走一边凑到我的身边小声说：“小李子，不习惯吧，咬咬牙坚持几天就会过去的”！一句暖心的鼓励，霎时间触碰到了我内心深处那柔弱的神经，我的眼睛立刻湿润了，热泪盈眶了，我轻轻的点点头，马上扭过身去加快了步伐。他说：“有三哥在，我会保护你的，你啥也别怕”！

    这几天的饭量，那叫惊人的大呀。在学校时，半斤米饭吃下去都费劲，而现在呢，中午打一斤米饭，饭盒装得满满的，压得实实的，外加饭盒盖子中盛满的红烧茄子，平时看上去就会眼晕，现在吃起来用不了十几分钟，就会全部下肚。连队自己菜园摘下的茄子，新鲜得很，诱人胃口的大料味道特别香。不知道是干活累的，还是厨师的手艺好。

    这几天工地上下来，我最害怕的就是食堂的钟声。人常说：新兵怕炮，老兵怕号，这是有道理的。新兵没有战斗经验，大炮一响就慌神了，以为敌人上来了。其实是一种误解。而老兵呢，最怕的不是炮而是号，司号员的号声一响起，就意味着开始冲锋了，就要和敌人决一死战了。此时才是最残酷的战斗，谁能不害怕！

    那么，我为啥要害怕食堂的“钟声”呢？您会说，食堂的钟声一响，就意味着开饭啦，这是好事啊！为啥还要害怕，甚至被吓得心惊肉跳？这您就不懂了，每天早晨只要钟声一响，就意味着距离上班的时间不远了，就催促我们马上起床，已经到了吃饭时间了。钟声一响，我们去工地受罪的时刻就到了。我能不害怕吗？

    睡了几个小时的觉，还没有真正的醒来，劳累一天了还没有休息好，疲倦或困倦都没被赶跑，马上又要上战场了，我能不害怕吗！肩膀的疼痛还没消失，脖子上的血丝还没有愈合，又要去“扁担炖肉”了。能不害怕吗？所谓的“扁担炖肉”是九连职工的口头禅，就是用肩膀抬大框之意。好吃的食材炖肉是美食，这“扁担炖肉”是啥味道？只有亲身体验过的人才会知道啊！

    所谓食堂的钟声，就是吊在旗杆上的一只废旧的拖拉机的犁头，每天早晨，只要大师傅把犁头敲响，就意味着起床了，就开始打饭了。“当--当--当。。。。。。”，每当早晨我听到这样的声响，心里就蹦蹦地跳个不停。就如同老兵听到了‘吹锋号’一样的害怕，马上紧张起来。心想，拼命的一天又要开始了！肩膀脖子受罪的时候又要开始了！

    挖河的土方工程这么累，这么辛苦，一天下来，要拼死拼活地干七八个的小时的活，要把几百立方的泥土运走，运到几十米几百米之外的地方去。那么这就够了吗，就可以好好地休息养精蓄锐了吗，不行！季节不等人。这就要说到加班加点了，或者是早战晚战了。时下已是深秋，大地里一片金黄。割倒的水稻被秋风一吹，很快就晒干了，所以，必须抓紧将晒干的水稻打捆，码垛，以便及时装车运到场里来。这样，即可保证丰产丰收，也为今后的脱粒入仓做准备。就这样，天还没有亮，老班长就到宿舍喊大家起床了，带上捆水稻的工具或材料，披着星光顶着月亮往大地里赶，争取在一个小时中干更多的活。把丰收的果实抢回来。

    干了一天土方工程，夜里只睡几个小时，有的根本睡不醒，有的还没把疲倦赶跑，谁愿意披星戴月去“早战”呢？但，这不是你愿意不愿意的事，而是必须要干的事，必须无条件服从的事。我们在学大寨，我们要改天换地，要为国家做出更大的贡献！有了这样的情怀或信念，牢骚也好，怪话也好，就没有市场了。

    “活着干，死了算”。这在当时是使用频率最多的口号。在这样的政治生态下，我还有什么理由怨天尤人呢！

    但是，我有时也在扪心自问：这样的苦累日子啥时是个头啊？成年累月地这么干，我真的有些受不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