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婷娘又道:“昨儿倒是煲了,我就说了一句这汤煲得好,可惜筠哥儿没来喝。他便想着我昨儿一翻心血,不愤,便把筠哥儿叫来,好让我开心。”
许瑞只抿了抿唇,不作声。
“我煲汤吧!”殷婷娘低低地说了一声,然后垂着眼,就默默转身进了厨房,瞧着不太开心的样子。
叶筠看了叶棠采一眼,微微一叹:“妹妹想吃什么?”
叶棠采瞧他紧张之色,眸光微转,红唇挑了挑:“不用了,我肚子饿,不想等。”回头对褚妙画道:“二妹妹,咱们到外面吃。”
褚妙画看气氛不对,哪还敢说什么,只点头:“好。”
叶棠采朝叶筠笑了笑:“我先走了。”
说完便领着褚妙画往外走,厨房的殷婷娘走了出来,只看着叶棠采离开,不敢作声。
叶筠回头瞧着殷婷娘这般小心冀冀的模样,便皱了皱眉头,追了出去:“妹妹,等等我。”
叶棠采呵了一声,那神色更冷了。
叶棠采和褚妙画出了屋子,叶筠也跟着出来,没有说话,只跟着她们。
出了松花巷,便是东大街,那里也算繁华,人来人往的,因着是午饭时间,各家饭庄食肆都在忙活。
叶棠采四周看了看,因着刚刚她说饿,不想等,所以选了一家人流不算多,却干净饭庄,上了二楼要了包间。
叶筠见状,连忙讪讪地跟了进来,坐到叶棠采对面。
小二上了茶,叶筠很主动地给叶棠采和褚妙画倒茶,还关心地问:“这是茉莉茶,喝得惯吗?”
叶棠采不答话,褚妙画见气氛尴尬,忙小声应着:“可以的。”
叶筠悄悄撇了叶棠采一眼,只见她神色平静,不知她在想什么。他皱了皱眉,最后微微一叹:“妹妹,我知道,你刚才一定是误会婷姨他们了。”
叶棠采嗤笑:“哪里误会了?”
身后的秋桔忍不住,气道:“可不是,哪里误会了?以前太太和姑娘都不知道呢,只以为大公子在外面跟同窗玩得不思家,不想,居然在亲近那个外室!”
“你——”叶筠俊脸一沉,冷喝一声:“什么时候连一个下人丫鬟都能教训本公子了!”
秋桔却不怕,冷笑:“唷,这会倒摆起主子架子来了?刚刚在那外室跟前却一嘴一个姨,怎么就不是主子了?”
叶筠一噎,被怼得无言以对。的确,若严格来讲,外室连姨娘都不是,自然连下人都比不上了,若说她不是外室,她又成了什么?
“公子眼睛生得这般好看,不想却是瞎的!那外室和拖油瓶就是装好人,说什么煲着汤等着你回去喝,把你哄得连亲娘都不认,你现在居然还帮着他们说话。”秋桔气恨,咬牙切齿。
“你这种粗鄙之人懂什么?”叶筠冷笑一声,又望向叶棠采:“妹妹就不管管你的下人么?”
叶棠采瞥了秋桔一眼,懒懒道:“秋桔,住嘴。”又望向叶筠:“我倒是不知道,如何叫做粗鄙之人?”
叶筠微微一叹,看着叶棠采:“这些事情,我全都瞧着眼里呢!”
“哦?”叶棠采挑着唇,等他说。
“他们就是讨好我,这又怎么了?”叶筠一脸认真之色,“今儿个的事情,我现在回头一想,也就明白了。瑞弟是有心讨好我,才说谎家里煲了我最爱喝的汤,但其实是没有,他又叫我去书店,其实是在拖时间,好让威子通知婷姨一声,让她煲汤,等我回去就能喝上。”
秋桔更气了:“公子既瞧得明白,还帮他们说话!”
叶筠冷扫了秋桔一眼,又看着叶棠采,微微一叹:“妹妹,你出生侯门世家,是千金小姐,自小锦衣玉食,被娇养着长大,哪知道普通百姓的苦,哪里知道挣扎在最底层之人,每天为了一口饭而吃苦劳累的痛苦?”
说着站了起来,走到窗边,指着外面说:“你瞧瞧,街上的小贩站在街边风吹日晒,对着顾客点头哈腰,也不过是为了卖出一件商品,不过是为了挣两个辛苦钱,难道这也是有错的?”
叶棠采没有回答他,叶筠自问自答:“他们没有错!你再看看,街角那个乞丐,不住地向街上行人磕头,也不过是为了吃一口饭。但他卑躬屈膝,却连一口饭都吃不上,而你却坐在这里,大鱼大肉,吃不完还会倒掉。你自然体会不到街角那老乞丐的感受!”
然后又坐回来,看着叶棠采:“而你身为正室之女,出身高贵,自然也体会不到婷姨和瑞弟的痛苦。姨婷不过是普通农妇,年少丧夫,带着瑞弟来京城投奔亲戚,不想人家跟本就不认她和瑞弟这些穷亲戚,她一个小女子在京城打拼,不知多凄苦。好不容易遇到了爹,得到了爹的怜惜,她才能过上安定的生活,瑞弟才能念上书。”
“但她只是一个外室,无名无份,在这个世道,人人唾弃。爹是她唯一的依靠,他们不过是想好好活着而已,难道这样都有错?而我们是正室的子女,出身高贵,生来就享受着荣华富贵,更是视外室或妾室为下人,为奴才,想如何欺压就如何欺压,怎么也不想想,她们也是有爹有娘的?她们便想生为下贱么?”
说到这,就望向褚妙画:“冒昧问一句,这位褚姑娘是庶出的还是嫡出的?”
褚妙画小脸一白,怯声道:“我、我是庶出的。”
叶筠微微一叹:“既然如此,我再冒昧问一句,褚姑娘的姨娘在嫡母面前是不是也是卑恭屈膝,伏低做小?”
褚妙画脸色更难堪了,不敢做声。
叶筠瞧着便知她默认,又道:“在主母和他们的子女面前,他们就是低人一等,而婷姨甚至连姨娘的名份都没有,她在我们跟前,自然也是伏低做小,想要小心冀冀地讨好我们。今天瑞弟说婷姨煲汤一事,他也是想讨好我,想要得到我的善意,他们不过是想活得好一些,而对我并没有害处的,这有什么错?这就如街边的小贩讨好顾客,他有什么错?我们为什么不能释放一点点善意,成全他们的讨好?”
最后一句,带着质问。
“妹妹,咱们不能只站在自己的立场,站在自己的角度思考问题。”叶筠说着双眼闪亮,越来越激昂,“你和娘思想就是太愚昧,被条条框框禁固着。也太自私,从来只想着自己,不为他人着想。大家都是侍候爹的人,也不过是名份差些而已,何必这样为难人呢?你说对不对?”
站在后面的秋桔听得差点儿气晕过去,“你……你……”
“你给我住嘴!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叶筠冷喝一声。
“你也给我住嘴!”叶棠采一个杯子直接砸过去。
杯子砸到了叶筠肩上,叶筠用手一挡,大怒:“你、你干嘛呢?”
“不干嘛!在认真听你训戒。”叶棠采笑了笑,“听得正起劲呢!刚才说到,大家都是人,何必为难别人呢,不过是名份差些而已。秋桔也是人,她也是有娘生有爹养的,你别对她呼呼喝喝。”
叶筠一噎,皱着眉:“我没对她呼呼喝喝,不过是说道理而已。”
“行,说道理,继续。”叶棠采呵呵一笑,“对了,怎么还没上菜,秋桔去催催。”
秋桔磨着牙冷扫了叶筠一眼,转身出了包间。
叶筠拍了拍肩上的茶迹,说:“妹妹,现在你自己也是嫁了个庶子,这种痛苦也该清楚明白。”说到这,突然双眼一亮,有些自责地道:“你也是开窍了吧!否则,如果是在街上遇到我和瑞弟,不知会如何叫骂了。”
叶棠采嘴角抽了抽。
“咱们做人,就该换着立场和角度思考问题,不要被那些条条框框困住。”叶筠喝了一口茶。
叶棠采呵呵呵:“你说得都对。”
叶筠觉得叶棠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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